沈砚站在米行台阶之上,招招手,随后,几个伙计抬着一个火炉走了过来。
沈砚没有说话,只是把火烧的更旺了一些,紧接着,从米斗里取出一些干净的糙米,放进锅中。
看着沈砚的举动,众人满是不解,但却并未催促。
沈砚打量着众人,轻轻摇摇头,“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是过于淳朴了些。”
很快,锅中发出阵阵米香。
远处的乞丐在闻到米香之后,纷纷凑了过来。
沈砚拿出碗,盛了一碗米粥,递给其中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因为长时间未进食,只是稍微吹了几口气,便不顾烫嘴,呼哧呼哧喝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好香……”
见状,沈砚淡淡一笑,重新打了一碗米粥,递给周胥:“周老板不妨尝尝,我沈家的新米,比你家掺沙的米味道如何?”
周胥见沈砚把他当成乞丐一样打发,顿时气的不行,挥手打翻米粥。
沈砚没有理会周胥,而是又分别盛了几碗米粥,递给靠前的百姓。
所有人喝完米粥之后的评价都很一致:“香,沈家的米是新米!”
有了排队的百姓为证,其余没喝到的也闻到了米香,也不再犹豫,重新排好队,等着兑米。
见煽动百姓不成,周胥眼睛微眯,抚摸着手中的玉扳指,眼眸一闪,说道:“据我所知,沈家大朗之前只购入了三十万石糙米,可沈家卖出的木筹,价值足足四十万石。”
说到这里,他刻意提高音量:“难不成沈家要让后面的乡亲们苦苦等待吗?”
周胥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人便指着江边喊道:“船,粮船!”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江边,只见几艘巨大的粮船正缓缓靠岸。
“各位,我们的粮,到了。”周胥看向身边的三人,满脸笑容。
“周老板足智多谋,我等不及。”赵宇等人连忙拍起了马屁。
他们四家之所以敢学习沈家出售木筹,便是因为周胥在命人将新米运往北方的同时,返程收购陈米。
虽然是陈米,但只要手中有米,这些普通老板姓,也翻不了天!
“哈哈哈。”
周胥心情大好,挑衅的看了沈砚一眼,凑上前轻声说道:“沈砚,我们的米到了,你沈家若有缺口,我们可以卖给你,就按二百文一石,比起声誉尽毁,这点亏损,我想你分得清孰轻孰重!”
随后,走到高处,拍拍手,大声喊道:“各位,我们四大粮行之所以迟迟未开门,便是在等这粮船。”
周胥的话,轻松的传到了围观的每一个百姓耳中,之前在周记米行排队的百姓们,纷纷围了过来。
“周家不愧为扬州最大粮商,周老板高瞻远瞩,方才是我等小家子气了。”
有粮便是娘,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方才在心中不知道骂了周胥多少遍的百姓们,此刻竟然尽是赞扬。
百姓的夸赞,周胥十分受用。
他招招手,示意安静,“诸位,你们要明白,我们四家能在扬州经商几十年,生意经久不衰,自然不是沈家这种小门小户能比的!”
“不怕告诉大家,沈家的米只有三十万石,但各位手中的木筹,却总价值四十万石,这十万石缺口,沈家恐怕无能为力!”
周胥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听的明白,沈家没有米,他们手中的木筹,若不能退款,便成了烧火的柴。
一时间,排队靠后的百姓怨声载道,叫喊着让沈砚退钱。
此刻沈钧急的不行,在沈砚身边来回踱步:“二郎,我们沈家米仓,确实只有三十万石糙米,这四十万石,恐怕不能交付,不如我们便退了乡亲们的银子。”
说着就要上前作出承诺,却被沈砚一把拉住,“兄长,我知你最重声誉,可谁说我沈家无米的?谁说那粮船是周家的?”
沈砚信心满满,他十分清楚,周家的粮船已经被曹蟒截了,四大粮商的六十万石新米,已经属于他们沈家和漕帮的了。
见沈钧满脸疑惑,沈砚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兄长不必担心,今日之事,弟弟会处理好的,绝不会有损我沈家米行声誉。”
“周老板,你怎知那靠岸的粮船,是你周家的?也可能是我沈家的!”
听到沈砚的话,周胥噗嗤笑出了声,他都怀疑这沈砚是不是被百姓们吓傻了。
他家的粮船,他自然认得。
而且以沈家的财力,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多船糙米?
“哈哈哈,沈家小子,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哦,是吗?那周老板敢不敢打个赌?”
见沈砚如此胸有成竹,周胥自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他在心中盘算起来,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出现。
他周家的粮船,不会被劫了吧?
这是在他看来唯一的可能了,毕竟周家的粮船,他不可能认错,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解释。
周胥铁青着脸,心中暗道:“若粮船有失,周家必元气大伤……”
见周胥脸色不好,赵宇连忙凑上前:“周老板,你怎么了?难道被一个毛头小子吓到了?”
周胥瞪了赵宇一眼,沉声说道:“我看那小子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怀疑,我们的粮船被他劫了。”
“什么?”赵宇差点叫出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随后轻声说道:“周老板,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的粮船可是有周侍郎保驾护航,谁人有这个胆子?”
“曹蟒!”
周胥平静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闻言,赵宇不再说话,曹蟒的行事作风,他也很了解,重义气,不讲规矩。
赵宇身形轻微有些颤抖:“若真如此,这次我们恐怕要栽了。”
周胥双手攥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说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说完招招手,管家走了过来。
周胥凑到管家身边,耳语几句后,管家连忙跑开。
“赵老板,几位也不必如此紧张,即便果真如此,我周某也定要让沈家吃不了兜着走。”
周胥的话,如同定海神针,几人瞬间明白他还有后手,挺直腰板,站在周胥身后。
“怎么?周老板,怕了?”
沈砚再次开口,脸上笑容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