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导员和小李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对比安卡提出的“搞到西药”的说法感到有些惊讶,也有些怀疑。毕竟在这个年代,西药可是极其珍贵的物资,尤其是对他们这支缺医少药的部队来说。
“专家同志,您说的…是真的?”王教导员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比安卡微微一笑,自信地说:“当然是真的。我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可以搞到一些西药。不过数量不多,而且运输也是个问题,我只能把它们运到上海或者南京。”
比安卡盘算着,如今沃尔夫冈兵工厂工人数量早已破千,开设一个厂医院,招几个医生护士,采购一些药物,在外人眼中完全合情合理。医药用品和黄金一样,一旦战争爆发就会价格飞涨,甚至禁止出口。
有了自家的医院和药房,自己动动笔增大纸面药物消耗量,从而获得操作空间。到时这些药物无论是支援捷克境内的抵抗组织,还是卖到黑市获利,或者囤积起来等待苏军兵临城下时发动起义,都用处极大。
“太远了,这事儿,我们赤一团可做不了主,”王教导员搓了搓手,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如果药物能运到宗蒲,我们就可以自己做主,让特务连越过封锁线,将药带回根据地。如果药物在西安,可以让师长想办法。但是药物远在上海,这就不是我们前线部队能做主的了,得跟后方汇报,让上级统筹规划,专家同志您看……”
比安卡点点头,“没事的,我也是突然想到这事。具体能搞到有多少药,还得看实际情况。到时我和你们的上级商量一下,看看具体的运输路线和交接方式。”
第二天一早,比安卡在赤一团特务连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根据地后方的路。李大力腾出三头大黑骡子,用来运载比安卡三人。比安卡小时候学过马术,触类旁通,骑骡子自然也不在话下。可惜丽塔和孙茹没有骑骡子经验,骑上骡子后便紧张地抱着骡子脖子,生怕掉下骡子。
见两头骡子颇为不爽的撅蹄子,负责牵骡子的小战士哭笑不得,只得一边安抚骡子,一边传授两人骑骡子的正确姿势。折腾好半天,小战士还不敢和二人发生身体接触。最后还是比安卡担心耽误太久,翻身下骡,替两人矫正姿势。
骡队就这样艰难的出发了,经过一个白天的颠簸,比安卡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裂开了。这骡子可比马颠多了,一路上的山路崎岖不平,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丽塔和孙茹的情况更是糟糕,两人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眼看太阳西斜,众人到达了一个叫做百家坪的地方。说是“坪”,其实就是黄土高坡上被开垦出来的一片相对平坦的土地,几排低矮的窑洞依山而建,炊烟袅袅,颇有几分田园牧歌的意境。
“诶哟,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实在是对不起,这位女同志。我们考虑过让你们坐骡车,但是那样一来,万一碰到果挡的飞机,那么大一个骡车很容易暴露,遭到飞机扫射甚至轰炸。为了保险起见,陈团长和李连长最终决定把最好的三头大骡子给你们骑。
咱们今晚就在这百家坪歇脚,明儿就能到保安了。”之前帮助几人牵骡子的小战士走过来说道。
“小同志,我们骑骡子都累的不行,你全程步行,身体还吃得消吗?”比安卡关切的问道。
“嗨,俺没事。俺从小给地主放牛放羊,为了找到足够的草,天天要走好多山路,早习惯了。现在好了,赤军一来,赶跑了地主,还给俺娘分了土地,俺又入伍当了兵,家里弟弟妹妹再也不用挨饿了。”
“那你爸爸呢?”
“俺爹?早几年就不在了。”小战士的眼睛不禁变得黯淡。
“对不起……”
“没事,那都过去了。俺娘说,一切要向前看。赤军来了以后,俺们老百姓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俺在部队里学会了识字和算数,等下次休假回家,就教弟弟妹妹……”
就在这时,李大力走到比安卡旁边,“外宾同志,今晚给你们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由于这里是交通站,难免人来人往的——这不,有几个路过的同志听说有外宾,想要来见一面你。”
“算了吧,今天骑了一天骡子,我想早点休息。而且我们来根据地,不是为了当外宾显摆的……”
比安卡正想拒绝,余光顺着李大力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远处走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位中年人,穿着朴素中山装,留着短须,身材不高,但气质儒雅,面容清癯,却精神矍铄。他身后跟着几个警卫员,各个神情严肃,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带着武器。
“马宰相!”护送比安卡的小战士们立刻立正敬礼。
比安卡愣了一下,马卡多?她穿越前可是在各种历史资料上见过马卡多的照片,虽然照片上的马卡多大多是晚年时期,但比安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神圣泰拉的缔造者之一。
“宰相好!”比安卡激动地涨红了脸,一时手足无措地揪这自己的裙摆。
“欢迎你,比安卡同志,”中年人伸出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我是马卡多。不过你说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宰相,如果你喜欢称呼职位的话,可以叫我首席辅弼。”
同志!马相居然叫我同志!比安卡只觉幸福来的太突然,一时间握住对方的手,傻笑着不愿放开。
“你在上海滩干的那些事,克农同志说得可比我生动。
那边的几位同志,评价你是一个可靠的人,虽然有些冲动,但是对华国人民是友好的,且支持华国抵御日本入侵。
到了西安后,刘鼎同志更是给予你高度评价,认为你在国际局势判断和武器上,有着远胜常人的能力。”
比安卡听着马卡多平和的声音,心头的激动反而越发难以抑制。
即便她早有心理准备,也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个寒意沁骨的夜晚与历史上的传奇人物相遇。
马卡多身上那股儒雅谦和的气质,令比安卡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竟一时间忘记了要松手。
马卡多似乎察觉到比安卡略显失态的反应,依旧笑得温和,轻轻握了握对方的手才主动抽离。
“路上舟车劳顿,站着怕是有些累了,不如坐下来聊?”
他回头吩咐了一声,几名随行的工作人员立刻去准备桌椅。
比安卡有点窘,连忙点头应道:“多谢首辅大人关心,我能承受。”
几分钟后,一张简陋的木桌和几把椅子摆在了院子中央。工作人员点燃了旁边的一盏油灯,微弱的橘黄色光芒在夜色中涂抹出几许温暖的轮廓。马卡多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比安卡这才慢慢落座。
“从上海一路辗转来到根据地,辛苦了。”马卡多坐下后并没有开门见山直奔话题,而是温声询问,“听说你一路上与我们的同志相处愉快,不知对根据地的所见所闻,有何感想?”
比安卡还未完全从“宰相在跟我聊天”的不真实感中缓过神来,虽然心中已经规划了无数可能的答案,但此刻面对那个儒雅的目光,她却不由得想将最真实的想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