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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简洁的语句描述了沿途的见闻。

她谈到在上海租界看到的奢靡生活与底层人民的苦难,谈到在南京街头的乞丐和孔祥熙豪华的山间别墅,也谈到在赤党领导的根据地内,人民群众展现出的昂扬斗志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精神面貌。

夜幕渐深,一边的秘书贴心的点起一盏油灯,灯火微微摇曳,昏黄的光芒为庭院添了几分温暖的氛围。

马卡多认真倾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最终总结道:

“比安卡同志,你观察得很仔细。如你所说,我们正在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虽然前路漫漫,但我们坚信,只要依靠人民,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听闻你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不知能否让我一饱眼福?”

“马丞相,我们该回去了。您今天的事务还没处理,”

秘书看了一眼怀表,出声打断两人谈话,他略带歉意的看向比安卡,

“不好意思,外宾同志。

我们丞相每天事务繁忙,今天与你见面原本计划是十分钟的,不知不觉却已经聊了一个多小时。

如果继续聊下去,以马丞相不做完工作不休息的性格,就要牺牲睡眠时间了。”

“好的,好的,”比安卡急忙起身,“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马丞相还有那么多工作。”

马卡多看了看表,微笑着说道: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

比安卡同志,你的见解很有价值,明天上午九点,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来我指挥部,我们再详细谈谈。”

说罢,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条纸,写上地址后递给了比安卡。

比安卡双手接过纸条,如获至宝般地揣进怀里,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好的,马丞相,我一定准时到!”

告别了马卡多,比安卡跟着李大力来到了安排的住处。

李大力将三人安排在一户农家小院里。

比安卡进入小院时,围观的村民已经里三圈外三圈把孙茹和丽塔围了起来起来。

尤其是丽塔西方人的长相,对这些从没出过远路的村民来说,十分的稀罕。

被人群挤到一边的小战士,见到连长到来,急忙上前认错,

“对不起,连长。

老乡们太过热情了,我实在拦不住他们。

大家听说来的客人是外国专家,跨洋过海来帮助我们,一个个都好奇的不行。”

“诶呀,这边还有一位洋鬼子呢!”

(这里使用洋鬼子这个称呼,是参考了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书里原文是这样的:

“咱可不能让‘洋鬼子’对外面人说,咱们红军不懂礼数。”我听到她对我的一位同伴这么说。我明白她的本意并不是无礼。她只是不知道除了用“洋鬼子”这个词以外,还能怎么称呼我。

所以就沿用了这个设定)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呼啦啦一群老乡围到了比安卡身边,李大力原本还张开手臂阻拦,却很快被老头老太太们挤到了一边。

“咦,这小洋鬼子模样也周正哩!”

“你看这气质,一看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肚子里有学问的……”

几个老太太见比安卡一不害怕,二不抗拒,胆儿也渐渐大了起来,主动向比安卡问话。

大家的问题五花八门,包括比安卡的家庭和婚嫁情况,捷克有没有玉米、小米、骡子,捷克人是不是也烧牛粪做饭,捷克有没有穷人和富人。

得知捷克同样有供产挡,却没有赤军,大爷大妈的问题变得更多了。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提问,比安卡只恨自己没有生第二张嘴。

最后帮比安卡解围的,是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声。

“来来来,都让开!人家洋鬼子还没吃饭呢!咱们当主人的,不能饿着客人!”

房屋主人推开其它村民,一手拎着拔完毛的鸡,一手牵着比安卡,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来,姑娘,咱先进屋等。今天得知你们要来,俺特地杀的鸡!”

“田大娘,这是俺们家白天新磨的麦粉,俺帮洋鬼子下面条吃!”

“俺家新做了油泼辣子,这就给你们送过来!”

“俺们家有老南瓜!”

……

一众邻居得知比安卡三人还没吃饭,热情地分享着自家的食材,直到李大力和小战士表示他们吃不下那么多食材,才将一众热情的乡亲劝退。

比安卡坐在小院正屋内的土炕上,双眼看着门外村民们渐渐散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复杂。这热情淳朴的氛围,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过了。

“小姐,在这里鸡可珍贵了,我们不能白吃她的鸡。”

“是呀,我刚才观察,田大娘家只有三只鸡,其中一只还是打鸣的公鸡。我们吃了她的鸡,她家以后鸡蛋产量得少一半。”

“你们说的有道理。”

比安卡点点头,抬起小短腿跳下炕。

她来到厨房,对正忙碌着给她们添柴烧水的房东大娘,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小额纸币,

“田大娘,这是我对您和乡亲们的食材费用。

母鸡这么珍贵,我们不能白吃你家的鸡!”

田大娘连连摆手,用沾着鸡血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略带疑惑地看向李大力:

“首长,这……”

“李连长,你帮我做一下大娘的工作呗。”

见李大力在灶台后面烧火,比安卡便走了过去,递上自己手里的钱。

田大娘愣了一下,随后摇着头笑了起来,

“哎呀,首长,你看这小洋鬼子,咋还这么讲究咧!

咱老百姓没这么多规矩,这点鸡蛋油盐没啥,俺们都是自己种的,给你们贵客尝鲜的。”

李大力接过比安卡手中的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比安卡同志,您这钱不能用!”

“啊?”比安卡被吓了一跳,“我这是真钱,从张学良那里换来的!”

李大力折断一把柴火,塞进灶台中,

“咱根据地是有纪律的,这里用的是边区自印的钞票,法币在这儿不流通。

而且像你们为了支援革命事业,来根据地的知识分子,这种招待都是乡亲们自愿的。”

“啊?”

比安卡怔了怔,有些无措地望着手中的纸币。

“可是……”她刚想坚持,李大力已经摆了摆手,

“没啥可是的,这是规矩,不然咱就不算一个战壕里的同志。

这样吧,这顿饭算我们赤一团请您的,以后咱公事公办!”

比安卡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见李大力的表情坚毅,只好点头应下,

“好吧,不过……感谢李连长。”

“嗨,这都是团长亲自交代的!你们是贵宾,还是知识分子。

不像俺们,俺是粗人,只会拿枪打仗。你们有文化的人,吃饱了才能给根据地做出大贡献嘛!”

李大力将银元塞给田大娘:

“大娘,按边区规定,外宾开支走特别经费。而且我们有纪律,买卖东西一定要给钱,这钱您就收下吧!“

见大娘收下钱,李大力又转身对比安卡低声解释:

“白区的票子在这儿,只有合作社收,买盐和特定门类的手工商品,可以打九折;

买其它东西,像粮食、布匹等等民生物资,却要贵三倍,而且还限量。

根据地这样规定,一是为了鼓励商贸,往外出口边区的食盐;

二来防止国府用货币发行权,和我们打金融战,大量买走边区生活物资,引发根据地社会动乱。“

看着刘大力手中印有镰刀锤子的特制货币,比安卡赞叹不已,原来革命还有这么多意想不到的细节。

忙完这事,田大娘和刘大力又开始做饭,随着火力变大,锅中的豆油发出滋滋的响声,田大娘趁机下入鸡块,刺啦一声后,鸡肉的香味伴随着蒸汽升腾上来。

比安卡回到房间,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炒鸡和油泼辣子面就端上了桌。

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里端着面条和菜肴,小心翼翼地放在土炕中间的矮桌上,随后又怯生生地站在一旁,警惕地打量着比安卡和丽塔。

比安卡注意到,两个孩子对孙茹和李大力态度友好,对自己和丽塔却十分冷淡,甚至带着一丝敌意。

比安卡露出一副笑容,对其中稍大的一个男孩问道:“小朋友,你们叫什么名字?”

男孩将弟弟藏到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警惕地回答道:“我叫小虎,他叫小豹。”

“小虎,小豹,田大娘做的面条真好吃!”

比安卡翻找背包,选中一盒凡士林,这个价格适当,用途广泛,适合作为礼物送给田大娘。

“你们是大娘孙子吗?帮我把这盒凡士林送给大娘好不好?”

两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接。

小虎怯怯地问道:“你们是坏人吗?”

比安卡低头看了看自己和丽塔的穿着,随即明白了过来:

自己和丽塔穿着考究的西装套裙,上好的布料,做工精细,和根据地百姓朴素的穿着格格不入,难怪会被孩子们误解。

“哈哈,我们当然不是坏人,”比安卡笑着解释,

“你看,我们还和赤军叔叔一起吃饭呢。

如果我们是坏人,赤军叔叔肯定会把我们抓起来的,你说是不是?”

“上个月,白匪探子混入根据地,我们村的王叔叔,他是一名光荣的民兵战士,在和白匪的战斗中牺牲了。那些白匪坏蛋,也是穿着你这样的细洋布。”

“什么?东北军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比安卡吃了一惊,看向了刘大力。

“不是东北军,是地方民团。”

刘大力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些民团,大多是地主组建的。

我们建立根据地,打土豪分土地,有些地主恶霸侥幸逃走后,不甘心土地就这样被老百姓分去。

它们倾家荡产也要支持民团,甚至亲自为民团带路。

这些败类,战斗力很弱,却熟悉地形,不和我们正规部队硬碰硬。

它们渗透进根据地后,专门袭击村庄,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甚至还割下乡亲们的脑袋,带回去冒充我们赤军领赏。”

“畜生!”孙茹听不下去,气愤的拍桌子骂道,“一定要消灭这些可恶的家伙。”

“是的,根据地现在大力逐渐民兵队伍,增强各村落的自卫力量。

同时加强边境巡逻,力争彻底消灭这些该死的民团,为乡亲们血债血还!”

得知这个故事的比安卡如坐针毡,恨不得当场脱下身上的衣服,

“李连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和丽塔弄来两套赤军的服装,或者百姓的衣服?”

李大力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明天一早我就给你们送过来。”

第二天一早,刘大力就送来了两套军装,还贴心地准备了两条头巾。两人换上军装,果然感觉自在多了。

就连村里的孩子,也不再躲着二人,还主动邀请她们一起玩“打仗”的游戏。

吃过早饭,刘大力带着比安卡和丽塔前往马卡多的司令部。

一路上,她们看到了根据地百姓的日常生活:

男人们拿着大刀长矛在校场训练,女人们在门前绳上晾晒着洗好的衣服,孩子成群结队地追逐嬉戏。

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仿佛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宁静却不乏沸腾的生命力。

司令部设在一座建在山丘上的窑洞群里。

窑洞前站岗的赤军战士,一个个目光如炬,神情坚定。

李大力上前与哨兵表明来意,并进行一系列的身份确认,最终还递上了昨日总理留的纸条。

比安卡被带入窑洞后,一股浓烈的木柴气息夹杂着泥土味扑面而来。从泥墙到简陋的木桌木椅,处处透出清苦和简陋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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