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鲁侯
“崇侯虎!”
周公惊叹一声,说,“我在楚地找寻他不得,大巫师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那个衣衫残破、身形魁梧的老者,正是当年三番五次截杀姬旦的崇侯虎。
“周公为何要到楚地寻找他?”大巫师说,“我见他时,他就被囚困在这个子午之城里,有老兵用存粮养着他。难倒不是周公你抓捕他,关押此地的?”
姬旦用食指弹了弹额头,说:“难道是我抓住了他!我完全记不清了!”说完这番话,他睁大眼瞪着崇侯虎,满脸警戒的神情。周公忍不住伸手在他脸的前方抓摸。
大巫师冷冷地说:“崇侯虎双目已经失明,耳朵似乎也听不清,口舌不能清晰地言语,唯一依靠的,是我用这根细细的铜链与他交流。他是我的主人,我也不该抛弃他。他的神智已经完全错乱,好似被什么鬼怪摄了魂一样。周公,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丰卦,有时候也代表着一种圆满。”周公依旧死死看着这个难缠的老对手。突然,他迅速伸手在崇侯虎的脖子前一抓,吓得崇侯虎连连后退。周公那敏锐的左手从他身上摘下了一枚玉制的挂件。对着火光一看,是一个一半黑一半白色的圆形玉兽面。
周公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小小的圆形玉器摔在了地上,叹息并仰头大叹说:“兵符,纣王的兵符,殷商的十五万大军终于完了。终于完了,没有人能卷土重来了!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被周公这么失礼、发狂的举动吓了一跳。只有大巫师面不改色,紧紧拉起手中的铜索,控制着似乎也要发狂的老迈崇侯虎,说:“好了,一切结束了!”
没有想到一直无法开口言语的崇侯虎用极其沙哑的嗓子,突然大吼起来:“姬旦!我听到了姬旦的声音,我要杀了姬旦!他才是祸害天下千万年的人,比一切君王都要狠!”
他用力一扯,就扯断了身上的铜锁链,张扬着双臂来抓周公,那些被解除了武装的周公的亲兵双手还在,便慌忙迎上前,按住这个突然发狂的瞎子。
崇侯虎突然发飙,倒也把周公吓退了一步。大巫师依然不动声色,平静地跟周公说:“好了,周公,你所要记起来的,差不多都记起来了。这座依照殷商宗庙高台所造的小小子午祭坛上,当年那些人,只要活着,差不多都有到齐了的。”
太史姬逸在半山腰上喊话了:“周公,该见的人,你都见到了,你还要等谁么?倘若再不自决,我就乱箭齐发了!”
周公弹了一下手中的倚天剑,说:“不等了,到现在都等不来那个一直在追杀我的人,那么,我们就都等着太史公放箭吧!”
“好吧,周公,我就奉君之命动手了!今天这里所有人,都不可能再活着走出这个子午坛与子午城了!”太史公说得很干脆,他一挥手,半山腰上的一圈士兵开始搭弓引箭。而一开始就放弃了所有武器的周公士兵们感觉死到临头,吓得大呼小叫起来。他们放下了矛和剑,也放下了盾牌。姬逸说好不杀他人,此番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猎杀众人,完全是小人行径。他们无以抵御,只有在这高突的子午祭台上受死的份。
周公依旧从容不迫,他突然反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大巫师:“巫师,你何以得知我的诸子也跟随我而来?”
大巫师说:“因为你是梦师姬旦,会托梦给你的诸侯儿子们!”
周公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空说:“因为你听到了天上的鹰声吧!我不成器的儿子们中不乏飞鹰走狗之徒,是我让他们学会了殷商和山戎人的训鹰之法!”周公以剑击石发出巨大的震荡声,吓得太史的士兵们不敢放一箭。刹那间,保卫子午城一圈的山头之上,已经有无数的士兵闪了出来,他们全副武装、摇旗呐喊,令太史公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天”、“地”、“人”、“道”、“春”、“夏”、“秋”、“冬”八个门内冲出了大股的士兵,飞速涌向了子午坛。他们全副武装,手持长盾牌,奔跑着踏过浅溪水而来,将祭坛团团围住,并将所有的人都护卫在其中。
率领这些士兵的,都是周公的儿子们——鲁侯姬伯禽,小周公姬陈,蒋侯姬龄等八子。鲁侯带领着山头上的士兵,猛冲下来,以迅雷之势俘虏了太史姬逸。鲁侯拿刀架在太史脖子上,愤怒地说:“我家父子为大周出深入死,何以要忍受这般猜忌。父王,这帮小人一直要逼死你啊!”
周公有点不快,说:“鲁侯,请放了太史公!我并没有下令让你们出来。你们为何要出来!”
鲁侯伯禽说:“父亲,我是大哥,家中嫡长子,保卫父兄是我职责。此公在分封台上就对我家不逊,定然是朝中那些诽谤父亲的人撑腰所致。这子午城天偏地远,正是父亲屯兵伐蜀的密地,安能被这人所破。为家为国,都该杀了这个小人!”
“放下太史!”周公铿锵地说了四个字。鲁侯想要辩驳,但只有遵从父命,撤下了姬逸脖子上的剑。他使了个眼色,四个彪形大汉举着火把的立即簇拥住太史。即便暂时保留住了头颅,他依旧没有离开鲁侯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