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追凶
“那么，有苏国人是不是要处心积虑杀死我？”周公问，“你我有何深仇大恨？在我的梦境之中，你们可为我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夺取了粮仓和王宫，最后占据了宗庙，全靠你们了！”
苏丁冷笑说：“我们只不过想天下太平，小小的有苏一族人不要枉为殷商无休止的征伐送死而已。”
周公点头说：“正是这样么！我把所有人都想要的太平带给普天之下的王土臣民，你们没有理由追杀我。我在奔逃到楚地期间，你何以一直尾随跟踪着我？”
苏丁抬头望了望天空说：“周公，大家都说你到楚地是为了逃避朝廷上的猜忌，其实，那都是小看你。大周国大厦将倾，只有你敢带兵动武支撑。命都不惜，何惧小人！你去楚地，是为了查寻那个巫师和苏妲己，顺带查查我们有苏族人的下落，对吧？”
周公坦率地说：“不错，我是去寻找这个女巫师，还有……苏妲己！我时常梦到从南方扑过来的猛虎和西方奔来的群狼，撕扯着我的大周。西方的群狼么，自然是与我为敌多年的犬戎人，我也一直在严加防范。以我大周之实力，抵御犬戎几百年应该无忧。但南方谁是我的第一大忧患，我一定要弄明白。楚人是不是那头猛虎，我说不清，所以要去看看！芈姓熊氏趁着牧野之乱，从殷商带走了太多的实力和秘密，令我心中不安！”
苏丁说：“周公苦心孤诣，普天之下，谁能明白。如今，大巫师是不请自来了。至于王妃么，她已经被武王处死过一回了，过去的屈辱也就不复存在了。现在我们有苏人远避南方，与楚人、吴人合群为一，以‘屈’为氏，想必周公应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吧？”
周公姬旦一笑：“所以，当年我在楚地时，你跟踪着我，只是想监视我的，而不是想追杀我，为苏丙和苏乙报仇？”
苏丁也一笑：“周公，杀我两位兄长者，崇黑虎也。我也杀之，早已了结。冤仇无休止，我若要刺杀你，无论在牧野旷野上，我们第一次相遇，还是在商宗庙，甚至是奔子午城的路上以及眼下，可都是好时机啊，何必这么拖拖拉拉！相反，我或许是在保护着你呢？”
姬旦点了点头，说：“不错，有苏三剑客之苏丁，你一直是跟随在大巫师身后的那个人，从殷商到丰镐，从楚地到子午，虽然你一直藏在青铜面具后面，却是洞悉一切的人。你用纣王的黑枭翎射我——其实，是想向我报警，正像当年你射给我父亲一样？”
苏丁摇摇头，说：“我是大巫师的弟子，她要我做什么，我未必完全清楚。但按照她所说的，我们有苏国族人避开了殷商覆灭的灾难，与白鹿族人一起躲避到了南方。如果周公你有不依不饶之心，那么就恕我箭再也不那么准了！”
周公耐心地听着，看了看苏丁，又看了看老朽的大巫师，感叹了一声说：“天下太平了，只要大家都遵守秩序，就不会再有像殷商那样的血腥征伐了，不会有人牲，不会有人祭，也不会动辄灭族了。我周人和殷商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有‘仁’，人人同心，人人同情。即便是太史公即将要杀了我，我也要坦坦荡荡告诉诸位！”
苏丁说：“如此说来，我就绝不是一直在追杀周公的人！”
周公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大巫师，说：“巫师，我们都老迈了。多年征战，我浑身是伤痛，时时复发。无论谁杀与不杀我，恐怕都活不过今年了。今天，太史公也已经刀剑相逼，你能告诉我，究竟是谁在一直处心积虑追杀我。难倒真是纣王和三哥的鬼魂？”
大巫师自露面后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不得不说了：“周公在楚地时分，已经查明了我等的下落，却没有动手，而是派人送给我这个子午城地图，邀请我到这个子午城来隐居。我为公守城三年，终于等到你来此了。不但来了，还把太史公姬逸也带来了。不但把太史公带来了，还把你的几个儿子给带来了！世界上没有人在追杀你，一切不过是你的疑心。这儿有一个人，如果他的出现还不破了周公的疑心，那恐怕更无其他人了！”
大巫师不急不慢地说着，手上轻轻一牵。众人这才见她手上居然有一条细细铜锁链。锁链的那一头，居然也连着一个人，一个身形依旧魁梧的老者。他的手脚都被这细细的铜锁链给缠着，依照他的身形，似乎他只要用力一挣，就可以挣断。
“周公不必担心，他绝不会是追杀你的那个人。”大巫师拉了拉那根铜锁链，“他如今坐拥这座子午之城，以为坐拥了天下，不愿意和任何人再争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