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时轮之外
一百七十二、未来
2032年的秋天，9月1日，在中国东部长江三角洲区域的海滨省举办了一次全球科技论坛，会议的主题是：“工业智造5.0与人类未来”。虽然名为“工业智造”，却是一次全方位的人工智能技术大会。全球各主要大国的人工智能专家五百多人，相聚在有悠久历史文化的省城，畅聊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的未来。
大会的主场，在国际会展中心。这个会展中心被用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改造了，实现了全部智能化控制。参会的嘉宾，从进入整个会展的第一步开始，就被无所不在的人工智能所“看到”。它默默地为嘉宾提供各种服务，从引导入会场，到调节好定制舒适度的座椅，召唤礼宾机器人给嘉宾准确地递送茶水、点心、文具等等。不用等到进入具体的情景展厅，人工智能技术就不知不觉地让嘉宾们体会到了它的卓越和高效。令人叹为观止。
大会的议题虽然包含着“人类未来”，但毫无疑问的是，参会的人更注重的是“工业智造”，大家关心和研讨是那些技术会与现代商业完美融合，打造新引擎，创造出全新的利润点。其时，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完全不是个新鲜话题了。在局部领域，它的应用也很普遍，交通、金融、教育、卫生、娱乐、通信服务，甚至部分家政和养老，它都有覆盖，到了“5.0”时代，无非是把它们的应用领域更加拓宽。新兴的半人马智能公司所提供的会展中心人工智能控制系统，就是一个智能升级的代表。
但科学家和技术人员还满意的是，“升级”已经成了昨日黄花、老生常叹，说来说去，了无新意。现在所谓的“人工智能”，只是一个一个孤立的“拟智能”孤岛，好像是前互联网时代的个人电脑，只是一个又一个会“深度学习”的智能机器。如何发起一场“革命”，建立一种“大一统”的智能系统，成为热议的话题。因为涉及到“知识产权保护”、“各国机密”这类的问题，这种“大一统革命”的构想，大家也仅仅只是畅想畅想而已。像任何一次国际论坛一样，除了一些新奇商品展示，剩下的只有各种坐而论道的空谈。
会议第三天的下午，主办方安排了一场特殊专家研讨。这次研讨会并不对外公布，只面向特定的一些专家。这些专家并不是商业巨子，也不是人工智能领域显山露水的权威。他们是“人工智能技术”痴迷者，或者说“隐形冠军”。他们都不喜欢受公众发出“人工智能是否颠覆人类”之类声音影响，这好比是当年非专业人士对转基因问题的干扰。在他们看来，除了白痴得可笑之外，纯粹是一片杂音。他们纯粹热爱这项技术，也从一行一行代码、一个一个的零部件开始改进这项技术，他们需要一种不受干扰的环境，真真实实讨论一个问题。大家秘密讨论的话题，就是在人工智能技术界喧嚣日盛的“大一统革命”问题。与公开对外的讨论不一样，大家只讨论具体的操作性话题：怎么做到“大一统”。
参与这个会议的，仅仅只有四十个人。有白发苍苍、西装革履的老者，也有穿着宽松卫衣、邋遢T恤衫的青年人。与其他会议不同，这次讨论，每一个发言的人都不限时，可以随便说，无穷无尽说。大家轮流上台发言，给大家展示自己“真功夫”，展示一行一行的代码，一个又一个可能性的拓扑架构，网络设计和算法的技术支撑。
上台者无所不言，听者却有表决权。如果听到某处，大家一致觉得弄错了，或者行不通、不可能，一起起哄，请演讲者下台，换上下一个人。
这是个秘密会场，这里不接入人工智能，甚至连基础互联网、麦克风都没有，所有人不带个人电脑、相机、手机和录音笔，电器设备只有电灯和投影仪，辅助设备只有翻译机。大家只不过借着这次大会所报销的路费以及“工业智造”的名义到中国来悄悄聚一聚，真正讨论一下有价值的未来：只理性，不感性，只谈操作，不谈伦理，只研讨，不畅想。
这些“隐形冠军”们按照随机顺序，轮番上台发言。大部分人讲了三五分钟就被轰下了台，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道演讲者弄错了哪些关键节点。也有人讲了半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大家帮助他们复盘的时候，才发现一些不易察觉的运算问题，一着不实，全盘皆输，实在太可惜。四十个人发言，完全比大家想象得要快多了，只有花了半天功夫，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大家剩下来的事只有散会回家。这代表这个领域最有希望的技术突破撞在一道无形的墙壁上。
会已经开到了下午六点，就在召集人准备宣布“散会”的时候，一个火红头发的男子从角落站了起来，说：“诸位请别走，关于未来，我有几句话想说一说！”
大家都惊愕不已，没有人知道这人是怎么出现在会场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