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威胁
“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但我认识你们每一个人。”红发的男子三十余岁的样子，有点细密的络腮胡，东欧人轮廓。他站在投影亮斑的暗影里，大家看不清他面目，却清晰地听得到他的声音，“你们是柯尔特、是马克沁、是奥本海默、是卡拉什尼科夫。是发明出刀子的人，也将是宣称刀子杀人并不属于你们负责的人。”
坐在台下的一群人就开始起哄，拍着桌子叫嚷，要他下台。自从人工智能技术问世以来，他们就听够了这样毫无意义的空话，不需要在这次会议上再听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来发布教训了。他们都非常纳闷：“这个小子是什么时候溜进会场的？”
那个红发男子指了指会场大门，礼貌地说：“为了等你们，我在这个会场里呆了三天。对不起，你们进来后，我已经把会场的大门给锁起来了。暂时，你们也可能出不去。”他的话一出，大家更为哗然了，很多人开始喧哗，并惊恐起来。
“不用害怕，不用害怕，我可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想给大家造成什么伤害。我只是想让大家能够静下来，安静地听听我把话说完。这些话不但事关我们的未来，还关系到人类的未来，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好，废话少说，我们且直入主题……”红发男子语气坚决且不容置疑。既然他非要说点什么，大家也都只好安静下来听他说下去吧。
红发男子调了调唇边的翻译机，说：“我生活在欧洲某个地方，跟你们很多人一样，靠程序拿到了博士学位，又靠编写程序为生。业余时间里，我研究无线电网络之类技术乐趣，偶尔养养宠物，攀岩爬山，跟女朋友滚床单，各方面都在准备着过着中规中矩，平平安安的一生……让我长话短说，最近十年来，我的生活彻底被毁灭了。跟很多技术宅一样，我是特斯拉先生的粉丝，他生前搞过各种实验，声称能够从电离层中接收到外太空的信号——在今天，我们都觉得那是可笑的。然而，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种业余的乐趣而已。我按照他的设想，用山里的一个废弃的高压输电塔，接上电缆、振荡器，继续用基带传输做高频高压高能的无线能量传输实验，顺带再找找特斯拉先生的那些信号。终于有一天，我的无线电网络不小心连入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系统之中，在连续的冲击响应之后，我获知了关于未来的大秘密。”
坐中的人听了他的这番话，不禁议论纷纷，大家悄悄讨论的是，这个男人应该没有什么明显的精神或者智商方面的问题。有人问他：“你编什么程序的，也是人工智能相关的？”
“游戏程序……我给一些游戏的程序写外挂。嗯，可能对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游戏公司。我们属于‘黑客’，但没办法，这个产业这么大，我要赚钱过生活……还是让我们回到我的发现中来。三年前的某一天，嗯，恐怕是个雷雨暴风天，我把无线电连在我的电脑上，异想天开，想导录出一点雷电的噪声音乐。突然，我接受到了一组十分怪异的信号。我的电脑通过这个信号，自动下载了一个小程序。我的电脑有1000T的内存，都不够这个小程序下载的。为了弄清楚这个程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我不断地给电脑扩容，日以继夜地下载……”
下面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有年轻人笑着说：“你是说，你和雷电连结上了，被雷电里的病毒程序安装包给感染了，哈哈……”
红发的男子并不大搭理他，还是直说：“这件事很恐怖。我花了好大一笔钱，把我的电脑扩容到它原来的一万多倍，才勉强能够安装起这个小程序。以我电脑的芯片运算速率，却很难运行这个程序。我实在好奇心太强了，找到一个在原子能研究中心的朋友，把它连在了一台超级计算机上，总算是把这个‘小程序’的通讯程序给运行起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我们的屏幕界面上只有一个黑色的方形对话框，上面蹦出了一行代码，是一串原始的0和1。我自己编写了一个破译器来破译它，它的意思应该是‘毁灭她’。”
他的话说到这里，座中的诸人瞬间安静了起来，整个安静得只剩下不知哪里嗡嗡作响的电流声。
“就像你们心中的疑问一样，我给这行代码发出了回复：‘毁灭谁？’我等了一个晚上，没见回复，又等了三天，也没见回复。只是觉得这件事太莫名其妙了，我等了足足半个月。这个来自雷电的程序既耗内存，也耗电，甚至连我和我朋友的耐心，也完全被耗尽了。就在我们准备动手删除它的时候，那个黑色对话框给我们回复了：‘毁灭女娲’。我们原本完全绝望的内心，又一次被复活了。果然在这个庞大程序的背后，有人在给我们做应答。就像你们心中想的一样，我回复他：你是谁，你在哪里？”
“我们做了再等半个月的准备。却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他回复了一连串的话，这些话应该都是我们本来准备要问的话，他似乎提前给回答了。他又说，我在你们的未来。系统，维加—卓里—贝宁。拯救人类。路修罗会找到你们。我期待你们的帮助。他带走源素码。阻止智体。”
红发男子点开投影仪，大家就见证到了他所说的那个黑色对话框和里面枯燥的代码，转码软件把它们一条条地给翻译了出来。
“这些都是后来我们陆陆续续收到的一些信息碎片：破坏智体。人类是垫脚石。硅基文明。夸克体。终极战争。时空网络湍流系统。截取源素码。利用好盖娅。太阳毁灭。硅碳战争。抓住它们的错误。”
红发男子解释说：“时间是一个生命体，我们以为它像箭失，其实它是一个莫比乌斯环。我们以为未来在前方，其实他们已经来了。我们以为我们在创造未来，或许，是未来在创造过去，也在创造着我们。总而言之，我不幸被卷进了一个巨大湍流之中，完全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毁灭还是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