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审判正义
一百五十七、重逢
傍晚，在雅典城门口迎接柏拉图到来的，是两个中年人。一个是褒鱼执和幸都见过一面的剧作家阿里斯托芬，穿着白袍子。另外一个则披着一件黑色的亚麻布袍子，脸都藏在了袍子的帽子里。看到那个人的装扮，褒鱼执和少年幸都一惊，不过，阿执是惊恐，幸是惊喜。他们以为他是那个黑衣陌生人。
柏拉图见到阿里斯托芬，礼貌地问好，见到了那个黑衣人也十分地惊讶，叫道：“色诺芬，你也回来了。”原来那个人叫做“色诺芬”，看他的样子明显不像是陌生人，幸大失所望。那个色诺芬用一个制止的手势，低声对柏拉图说：“是的，为了苏格拉底，哪怕是远征千万里，我是一定要回来的。这两个东方人是怎么回事，也参与到我们的计划之中？”
柏拉图给他们两人介绍了褒鱼执和幸，轻描淡写地说是“难友”，然后说：“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克里同的家里去商议吧。”众人无异议，一行五人就通过宽阔的大街、经过雅典娜的神庙，来到了一条巷子里的克里同的家中。
与几百年前相比，雅典城的规模扩大了很多。那时代的雅典已经有了二十万人的规模，居住在城中少说有十万人。因此，依山而建雅典城显得格外的拥挤和热闹。幸走在雅典的大街上，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个最初遇到的王子“俄狄浦斯”拉昂达尼斯，他既是一个遨游者，又曾经是王子，悲惨无比。现在，大部分的雅典人都知道大地是一个圆球，然而，却没有任何人还记得这个被命运捉弄的拉昂达尼斯王子了。这几百年里，太多的悲剧英雄起起落落，好似命运女神甩出的无数根丝线一一被剪断，任何悲剧英雄似乎都无足轻重。
雅典城虽然很拥挤，但是富人区、穷人区的分别还是十分明显的。克里同并不富裕，他住在富人和穷人区交界的地方。听到大门声，他亲自开门迎客。在阿里斯托芬的剧中，曾经由优伶壁杵臼扮演过他，实质上，克里同要比剧中苍老得多。他用力拥抱了柏拉图和色诺芬，眼中不禁落下泪来。
晚餐很简单，只是一些粗面包、麦粥和咸鳕鱼，大家迅速吃完后就围坐在克里同庭院里的木桌子周围喝着大麦泡出的热茶，聊天谈事。他们首要话题，是逝世了足足十年的苏格拉底。所有人当中，在苏格拉底临终的时候，唯有克里同陪着他。如剧中所展示的，克里同见证了苏格拉底之死。他几乎是哭诉着苏格拉底临终的状态。他说：“我不停地劝说他逃走，可是，他在沉思之后，还是毅然选择了去死。”
色诺芬则回忆了自己当年与苏格拉底的相遇。当年，他还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走在路上偶遇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叫做了他，称赞他是一个英俊的少年，询问他需要不需要与堂堂外貌足相匹配的智慧。年轻气盛的色诺芬想捉弄苏格拉底一番，几番对话下来，却真的被苏格拉底折服了，从而坚定跟随苏格拉底求知。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在雅典的骑兵部队服役，后来又作为雇佣兵去了波斯。波斯王子想依靠希腊的雇佣兵为自己打仗，夺取王位。他的计划失败以后，色诺芬又做了雇佣兵们的指挥官，把近万人的部队从强敌环绕的巴比伦安全地带回了希腊。他因此获得了“英雄”的盛名。苏格拉底之死，让色诺芬对雅典充满了憎恶。他因此不讨雅典人的喜欢，被宣布驱逐出境。这次返回雅典，他与柏拉图不同，是化名秘密回来的，因此极力避免被熟悉的人认出来。
阿里斯托芬则回忆起当年喜剧《云》的演出，尽管狠狠地讽刺了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却在观众席中为剧作的成功喝彩。他说：“所以，最近，我在狄奥尼索斯剧场上演了《死》，向公民们一再呼吁重新审视苏格拉底之死。”
“你干得很好，阿里斯托芬先生！”柏拉图说，“明天公民大会上，我们就要和克里同一起反击那三个诬告苏格拉底的小人。他们的名字即便沉入了亚特兰蒂斯，我也能从海面上看到他们大写的无耻，他们是诗人莫勒图斯、检察官安奴托斯和修辞家卢孔。我们要以正义的名义，让他们付出代价。”
褒鱼执坐在廊下，和幸一起吃着无花果和酸涩的野苹果，对这四个人的密谋毫无兴趣。柏拉图已经预先做好了各种安排，其中一个环节就是雇佣褒鱼执刺杀自己。听到喜剧家阿里斯托芬谈论起那出剧的时候，他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密谋，问：“剧作家，你的那出戏里雇佣的歌队演员们，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这四个人几乎忘了褒鱼执的存在。阿里斯托芬有点不解地说：“他们是我剧社的演员啊，那群女孩们正在我的家里练习歌唱呢。你认识他们么？”褒鱼执摇摇头，说：“哦，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聊。你的女孩，可能我跟你说的并不是同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