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归航拯救
一百五十二、底舱
褒鱼执的双手和双臂都被海盗给捆了起来。他并没有做任何的反抗。所有的遭遇，都让他回归到了几百年前，最初自己的龙魂没有觉醒，被作为奴隶被贩卖到了周国的情景。一开始被人叫做“执奴”，现在又成了奴隶。续命这么久，他感到不论自己的双手有没有被绳索捆住，永远有一个无形的枷锁囚禁着自己。
海盗们将他押送到了船舱底部。这里，有一群人被驱使着在奋力划桨，再往下一层就是关押着俘获奴隶的船舱。褒鱼执低着头进入黑暗的底舱里，只有一丝一丝微弱的光透过两层板的缝隙照到这里，提供微弱的明亮。
“又来了一个！”黑暗中有人叹息一声，随即是像深海一样的沉默。底层里关着的，显然并不是一个奴隶，但他们都出奇地安静，默默忍受着自己致命的不幸。褒鱼执也默不作声，半蜷着身体提升自己的体热，慢慢将湿漉漉的身体烘干，并在黑暗中打量着一百多号的奴隶。他在寻找着某个人，却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究竟是在，还是不在。底仓里极其闷热，船舱被海浪拍打着，发出砰砰的声响。就这样，不知到一直坐了多久，他密切注视着透进来的光线动向，自言自语说：“时间过了多久？他们好像转头折向南区行驶了。”
突然，他听到自己的背后有人开口说话了：“是向东南去了，他们要把我们卖到埃及去。最近，那里的奴隶行情最好。你是从东方来的么？”
褒鱼执努力扭头，发现自己的身后是一根桅柱。因为它的遮挡，他看不到说话的人。那个说话的人继续说：“从叙拉古港口出发去往雅典之前，有个头发雪白、梳着长辫的女巫告诉我说，这趟航程，我会遇到大劫难，还会遇上两个东方人。”
褒鱼执一听，一愣，连忙挤开旁边一个被捆着的黑人奴隶，绕过圆柱，尽力挪向那个说话的人。在黑暗中，他自动调整了自己的目光，看到了那个说话的人。他是一个中年人，有浓密而曲卷的短发，一脸茂盛的络腮胡须，身材看起来也是十分强壮。褒鱼执回答他，说：“我是来自东方，刚刚从雅典逃出来。”
那个人也看了一眼褒鱼执的轮廓，说：“你为什么要逃离雅典？是因为如今，它已经堕落不堪，十分败坏了么？”
褒鱼执摇摇头，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去雅典？”
那个人说：“我去那里，就是因为它已经堕落不堪，十分败坏了。”褒鱼执就如实相告：“离开，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够了。”
那个人一听，沉默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许久，才似呓语般地说：“时间怎么会不够用呢？时间是永恒的活动形象，时间能带走一切。时间是一个美妙的生命体，一边精准地守时，一刻一刻地死亡，一边绵延不绝，一刻一刻的诞生。永恒是世间美好的发明，永恒不是我们所有昨天的总和，永恒是所有的昨天、所有的现在、所有的未来，尚未创造出来但也存在的未来。”
“那么，你能不能花一点点时间告诉：你是谁？你要雅典干什么？”褒鱼执听不懂他的话，但急切要验明他的身份。
“我名叫亚里斯多克勒斯，是雅典王族的后裔。我准备去雅典解决过去产生的一桩仇恨。只有它了结了，雅典才能重新开端一个新的历史。”那个中年人饱含深情地说。
“亚里斯多克勒斯？那么，我想问问你，有个叫做苏格拉底的人你认识么？”褒鱼执问。
那个中年人扭过头，好奇地盯着他看：“当然，他是我的老师啊。在整个希腊，又有谁不认识含冤死去的苏格拉底呢？”
褒鱼执放心地点点头，说：“那么，这么说，你到雅典去，是要去为你的老师复仇么？”
“嗯，复仇？……可以这么说吧，但不完全是，我只是希望雅典的庙堂上，正义应该回到它应该呆在的位置里，回到人们的心里去。”那个男人说。
“可是，你被海盗抓起来了，将要被贩卖成奴隶了，你还能考虑什么正义不正义，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褒鱼执提醒他的处境。
“嗯，地中海上海盗很多，有点猖獗。他们多半是求财，我已经请他们给我的亲人朋友带信去了，希望他们能快点把我赎出去。”那个男人说，“你带信给家人朋友了么？”
褒鱼执摇摇头说：“你都看到我是东方人，到哪里去找我的家人呢？这船里的大多数人，估计都凑不足赎身的钱，只能被卖成奴隶了。”
两人随即都陷入到尴尬的沉默之中。褒鱼执又问：“亚里斯多克勒斯，‘柏拉图’这个人你认识吧？”
那个男人惊奇地叫道：“柏拉图，就也是我啊，这是大家给我起的名号啊。它的意思，是‘宽阔’，因为我的额头和肩膀天生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