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濒死
六个想控制住褒鱼执一个人,显然有绝对的优势。还没等得及褒鱼执拔出剑,从穹笼高处汇集下来的电流就压着他。玄女、虚无知、室婴、壁杵臼、斗齿和牛黑肩都甩出自己手中的武器,这些武器连着长长的锁链。他们迅速地将武器的尖端都变成了钩子,牢牢地钩住了褒鱼执,像飞翔的鸟一样缠绕起他和幸。
巨大的电光之流就通过他们的身上传导向褒鱼执和幸,巨大的热量随之而起,似乎要把他们活活给融化了。褒鱼执吼叫着问:“幸,你内部的龙魂现在被释放了出来么?”
幸一开始感觉到了巨大的痛苦,但又似乎是暖流流过,一阵阵的暖风吹拂。他说:“没有,没有,我实在累了,很想睡一觉。”说着,他就迷糊起眼来,在电光闪耀和巨热炙烤之中准备进入休眠。
褒鱼执从头到脚已经被巨大的痛苦给灌满了,却没想到幸显得这么轻松。显然他内部的龙魂并没有释放出来。他得努力使得自己保持清醒,他看到了六个星宿斗士已经通过那些流着电光的锁链,开始进入自己的内部。他们在联合绞杀属于自己的龙魂,那头勇猛无比的巨兽在作者困兽之斗。
痛苦如同一把巨斧,从头部劈开到脚面。褒鱼执瞬间回想起自己在洞中漫长的休眠。他一直坐等火塘里最后一点火星灭寂,轻轻一吹化成一缕烟。他看了看沉睡之中的少年幸,通体发出莹莹的红光,还有微微的热量。他出洞找了些石块,把幸周围给垒起来。他从手中看了看那个倒流的沙漏,经过陌生人的干扰,它流速的确降低了很多,流出来的沙悬浮在中间并不落到上方去。他稍稍安心了,用石块把洞口给堵了起来,自己屏住呼吸,让吸入的气越来越少,呼出的气越来越多,并尽可能不呼吸,到了最后时刻,他用手捏住自己的脖子,听到内部传来一个声音:“进入紧急休眠请确认,进入紧急休眠请确认。”他默念一字诀:“休!”便眼前一黑,如死一般。
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似乎一瞬,他在恍惚之中,就被一个老女人给叫醒。他无法睁开眼睛,无法看清楚那个老女人的面容,只听到她的声音:“你可以醒来了,孩子。”
褒鱼执想开口却说不出话,只听到她在继续说:“你宁愿承受着这个人间世界无数的痛苦,奴役,威胁,恐吓,不断地为了活着而逃避,使尽各种办法与之周旋,都不愿意真正面对一次死亡呢?这样的永生真的值得么?”褒鱼执非常痛苦地摇了摇头,摸索出怀中的沙漏,力图向这个神秘而强大老妪做出自己的辩解。
那个老女人说:“那就试着早点醒来,到人世间转一转,试着跟这个对你极不友善的世界相处一下,洞悉它,再重新考虑一下永生的问题。我知道你被感染了,被干扰了,被损害了,滑出了轨道,滑行了这么远,既然如此,不妨去认真看一看。”她笑了一声,随即就远去了。
褒鱼执睁开了眼睛,惊讶地看了看手中的沙漏。光阴已经过去了二百三十三年,只要自己一睁眼,原本静止的沙漏又开始了流淌。他知道,大祭司给自己的指令依旧在生效,自己被提早唤醒了,距离原定醒来时间早了二十一年。
那个神秘老女人暗示自己是什么意思,褒鱼执却一无所知。他抖了抖身上积累的厚厚尘土,看了一眼乱石堆中的莹莹发红的少年幸,推开巨石走出门洞外。洞外安放着几块金子,阳光灿烂无比,金子闪闪发光。鸟语花香,正是一个深春,山林一片生机勃勃。他回味起老妪的话,决心走出这个洞窟,去世间看一遭。
二十一年过的真快,他在深谷中呆了几个月,然后开始周游这个时空里大周天下的列国。老妪所赠送的金子快花光的时候,也正好是原来设定中幸该醒来的时刻,他带着自己旅途中豢养的那匹老马,返回到深谷里,筑起了一个小屋慢慢回味自己所经历的人间事,等待着幸按照设定的时间准时苏醒……
褒鱼执跟这六个星宿斗士周旋了这么久,知道他们的力量,单打独斗都不惧怕。唯独这一次,他们聚合在一起,实在难以匹敌。他有一半的龙魂被大祭司给抵押去了,这让他的内在之力也大打折扣。唯有执行好大祭司的指令,才能延续生命。当自己从原定的生命极限值里逃逸出来,寻求永生不死,就要承受这种无休止地追杀。
一团又一团球状的电火从各个面飞突下来,轰击褒鱼执,不断地有巨大的爆炸。爆炸所产生的光球四溅开,撞击到光穹的壁又迅速反弹回来,继续轰击褒鱼执和幸。幸带着微笑,似乎非常享受这种能把任何物质都彻底撕裂轰击。褒鱼执突然想到了当初见证剑客安危被那只电光之熊攻击的情景,他的一条手臂就完全被吞噬掉了,脑子紧急一闪念:
“我们与凡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肉身与龙魂俱在才能永生,保有肉身,可以反复活过来。他们这是要彻底毁灭我们?”
他开始有点惊慌张了,并且真的十分恐惧了。在以前历次危局之中,他都没有对于“死亡”的真正感受,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死亡就像一只巨蟒,紧密地缠绕,慢慢加力扼杀,致密,窒息,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