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希腊之战
一百四十二、日出
褒鱼执看到自己双手和双臂,都被电火给慢慢消融掉了,腹部也被一束强烈光团轰击着,慢慢打开一个圆形的洞来。死亡,对于一个“龙族”人真正死亡原来是这样地惨烈。褒鱼执想,到我死了之后会怎么样呢?朝闻道,夕死可矣!他想起孔丘的话,忽然大声喝起来:“朝闻道,夕死可矣!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要跟你们的主人谈谈,我要和盖娅谈谈!”
他的呼叫刚出口,就听到耳边响起了那个老妪的声音:“好吧,执,为何不抽出你的剑,我在泰山之巅等着。”
褒鱼执清晰地听到这个指令,连忙用自己被销融得只剩两只骨架的双手尽全力合拢,呐喊着,努力去出那把周公之剑。玄女和斗齿也看到了他的企图,又甩出两根锁链钩住了他的左右臂。褒鱼执怒吼着:“朝闻道,夕死可矣!”
想要拔出剑的难度,似乎比克服玄女和斗齿力道还要大。褒鱼执看着自己的指骨、臂骨慢慢销融,用力一扯,仅仅把剑扯出小半截来就再也拉不动了。这时候,他清晰地看到那个剑鞘的中间镶嵌着一个圆形中分黑白的玉石标志,用一根即将化为粒子粉末的手指点了它一下。一瞬间,那把长铁剑被抽了出来。一道紫色的光芒彷佛劈开了整个光的穹笼,直入高顶,把所有的电光球体都推开了。在紫色光芒照耀下,褒鱼执那粉碎的身体慢慢地收拢了起来,慢慢地聚合,一点点地还原了起来。
“这是拉比的指令,她让我们稍等等!”玄女不由地松开了手中锁链。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复了在耶路撒冷石屋中那个侍女的身份。在安危之后,玄女一直是北方七宿的领袖,虚无知、室婴、壁杵臼、斗齿和牛黑肩五人纷纷停止了攻击,静看其变。
紫光在膨胀,慢慢地绽开,像是在炫目之中打开了一扇门。褒鱼执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躯体慢慢回复正常,复原如初,慌忙拉起少年幸闪身进入到那个紫光之门中。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被完全地销毁掉,他心有余悸,慌忙撒开腿就奔跑,但还没跑出几步,就愣住了。他所站着的位置,是一个巨峰的顶端。
这个端顶倒是十分平坦,有个开阔的空地。但左右望去,深涧绝壁,拔地通天,山陡直如切削,高高低低的树木如各式各样的虬龙,苍翠底伏。山的半腰上,厚厚的云层连绵不绝,遮挡住了大地的面貌。再往前就是万丈深渊,远方,厚厚的云层被染成绛红色,光斑点点之中,似乎有一轮太阳将要从东方喷薄而出。
褒鱼执和幸止步于悬崖的边上。尽管他实际上并感受不出空气中细致的气息,他还是在飞速地喘气,表现出自己死里逃生的无限惊恐。
“风景是不是美极了,这里是泰山之巅。这里坐,我的孩子们!”一个声音从褒鱼执和幸的背后传了出来。褒鱼执慢慢地转过头来,他看到一个老妪静静在坐在一张长方的木桌子边上。桌子铺在一张大羊毛毯子上,桌子上还搁着一个七枝的烛台还有三碗粗陶碗盛着的白色液体——幸一眼认出来,那是牛奶。在老妪的不远处,还有自周公起之后几代周天子、直至几代齐侯祭祀东岳泰山所立下的石鼓碑文。
褒鱼执领着幸,有点惶然地坐在了老妪对面的凳子上。他小心翼翼看查看着自己面前的碗。而幸则有点迫不及待,他端起了牛奶就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很快把一碗牛奶喝完了。他有点腼腆地笑了笑,问那个老妪:“老奶奶,好喝,还有了么?”
老妪也笑了笑,从手边拎出来一个粗黑陶的罐子,顺手给幸倒了新一碗牛奶,说:“慢点喝,让你喝饱。”幸笑嘻嘻地又喝下了一碗,意犹未尽。
褒鱼执把自己手中的周公倚天剑横着搁在桌上,说:“你,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老妪竖起左手的食指,对褒鱼执嘘了一声,说:“看东方,你看到了什么,执?”
褒鱼执侧过脸,看了看东方,狐疑地问:“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老妪点点头说:“对,你看这个天空,此刻多么神奇,一半是白昼降至,一半是黑夜未去,就是光明与黑暗,生存与死亡的交界。”她边说着,边伸手向褒鱼执,手腕简简单单一翻,那个倒流不息的沙漏就被搁在了桌子上。她又向着少年幸一伸手,他怀中那枚青铜小龙匣子也被放在了桌子上。她继续说:“要驱逐魔鬼,你得先知道他的名字。”
褒鱼执显然比幸要淡定多了,他知道这个老妪有无限的神通,自己折腾到现在,无非都在她的手掌心里翻滚。他直接了当地说:“你就是那个西域女刺客嘴里说的‘拉比’,你居然肯亲自到这个东土的世界来?”
那个老妪将沙漏抓起,仔细地看了一会,说:“执,那个‘大祭司’给你传达的指令,是杀死几个人,你差不多都要完成了,我看到了名单目录,姬旦、老聃、孔丘、悉达多、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玛丽亚之子……帕斯卡尔、莱奥纳多、米开朗基罗、笛卡尔、牛顿……爱因斯坦、图灵……你认识这些名单上的人吗?”
褒鱼执茫然地摇摇头,说:“我认识很多人,但慢慢认识一些名字,还有另一些不认识。我是一个刺客,只管完成指令续命。”
老妪点了点头说:“嗯,这不怪你。刺客,只有给人带来死亡的信条。要怪,就怪你对无限生存怀有的执念。你可知道,我们置身的这个时代,后世的人们叫它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