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东去寻丘
一百二十六、洛邑
幸闷闷不乐地返回后,看到褒鱼执仍然在原地等着他。他坐在一块山石上,放马吃草,手里掂着那块关令尹喜赠送的那块金子,吹着难听的口哨。
幸就气呼呼地质问起他:“你怎么能这么刺杀一个无辜的老先生,难道就为了这么一块金子?”
褒鱼执摇摇头说:“大祭司已经告诉我,这个老聃就是李耳了,他并不无辜。这块金子只是再过函谷关去往东边的通行证。”
“就算老聃是李耳,可这样一个好人,好老师,为啥非得要刺死呢?”少年幸非常不解地质问,“你别再跟我说,我们是刺客,不问原因,只管行刺,我也不听。”
“嗯,我也觉得老聃不错,他也教给我东西了。我当然也会问大祭司缘由的,不是现在,至少我们返回希腊再说。下一个目标,已经有了。现在,我们要赶路去。”
“下一个目标是谁?”
“一个叫做‘孔丘’的人,正好他也活在这个时代里,定位很准确,我们走吧。”褒鱼执收起了金子,拉起了马,自顾自地直接走上回程的道路了。
“孔丘是个真正罪大恶极十分该死的人么?”少年幸问,“会不会是跟老聃一样的人?”
“你的废话真多,我也不知道,先找到他人再说。”褒鱼执大喝一声,“走!”
少年幸就乖乖地跟着褒鱼执走了。他隐隐感到自己非常不对劲,没有主见,甚至连情绪都没有,只要谁向他下一道命令,或者用凶狠的口吻胁迫他。他就立即顺从按照别人要求的做,或者地跟着别人走。他内心里很抗拒着要跟着褒鱼执去刺杀一个一个的人,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马屁股后行走了。
他们回到了函谷关。褒鱼执让幸看着马,自己找到了关令尹喜。尹喜早已静候在官衙,封好了官印,换下了周朝卿士大红的官服,穿上一身粗灰的便服等待着褒鱼执的消息。把老聃的去向告诉了他,却隐去了其余的细节。按照事先的约定,他又获得了三镒的金子。可是,褒鱼执只取了一块,对尹喜说:“关令大人想追随老聃先生,连周官都不做了,我十分钦佩。你此番出门,也会要用到钱,这些金子留一半给你。我们想东去列国,如果你能给我们开一张通行的牒文,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尹喜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并不推辞,取出一张帛书,写了通关的文字,打开自己的青铜官印“王命成周函谷关令”,盖上了一份“遣书”。这份“遣书”大意说明周天子函谷关令因天子公务,需要派遣褒鱼执和随从一名出使诸侯国,请给予放行之类。尹喜长叹一声说:“这恐怕是我平生最后一次用此大印了!”
有了尹喜开出的通行证,褒鱼执才能妥妥地领着幸又出函谷关向东去。他们风餐露宿,又走了两天,来到了东周朝的都城洛邑。洛邑在洛水边,居一块并不算很宽大的盆地正中。少年幸还隐约记得自己随崇侯虎去朝歌时,曾经经过这里。那时候,这里仅仅有一个小郭,一个中途歇脚的小城。从周成王时代起道如今,已经经营了几百年,成为了一个周遭被整齐农田和小城郭包围着的大都。
经历了十九年的王子姬朝之乱,成周洛邑的四周呈现了些许荒芜,但随着新天子周敬王的登基,一切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洛邑毕竟处于中国之地,远离边塞的戎狄。曾经有一支叫做“陆浑戎”的戎人生活在距离洛邑不远的地方,急欲称霸的楚庄王熊旅带兵为周天子驱逐了他们。在挥师返程的途中,熊旅陈兵成周之东,大炫楚军之强盛。周天子不得不派王孙姬满去劳师慰问。见了王孙满,熊旅甚至问起了大周宗庙内“九鼎”的情况,这是想夺取周天子位置的用心十分昭然。王孙满连忙说:“天下在德不在鼎,周未失其德。”熊旅这才收了攻打洛邑的野心。
想当年,楚人熊丽为了能成为大周诸侯费尽心力,他的孙子熊绎乘着一辆拉柴的破车,身穿鄙衣,穿过崎岖的山路,运送包茅,翻山越岭向大周天子进贡,却只能与鲜卑、匈奴等小部落酋长为伍,为视为“荆蛮”,若非南宫适的面子,为了大周“藩屏”计算,甚至都无爵位可赐予,最终,楚人不过获封了一个“子爵”的爵位,开宗立国。到西周夷王之时,楚国就进入了楚子熊渠执政时期。熊渠不但自己称王,还封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为王,楚地也早已跨过了长江,变成近千里之国。不用说,这些新增加的土地完全是楚人慢慢凭武力夺取而来。到了周厉王时期,由于周厉王比较暴躁,熊渠担心他会来攻打楚国,就取消了自己的王号。后来又传到了熊通手里,再度自称“武王”。又传四世到了楚子熊旅,不但擅自称王,楚人还可以这般羞辱周王,还把兵车开到周天子的眼皮底下,询问起传国九鼎的近况。光阴轮转,世道潮流令人叹息。
褒鱼执和少年幸自然不知道这些春秋往事,他们持着尹喜开出的通行证,十分顺利地进入到洛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