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定夺
被陌生人所召唤出来的白鹿所震惊的,不仅仅只有少年幸和褒姒,还有周天子大营里的人们。巡营的士兵们首先发现了天边飞来了一只白鹿。他们被惊呆,慌忙敲打木铎。有一个近臣受惊醒,看到了天空中行走的白鹿,连忙去找周天子禀报。驻扎在白鹿村连营最核心处的周平王姬宜臼也被惊呼声给吵醒了。他的行宫被安排在公社的宗庙里,推门披衣去看,只见东南方向的崇山峻岭之间,一团祥光瑞气环绕着一个雪白之物冉冉而来。
周平王似乎有点不信自己的眼睛,慌忙揉了揉,再看,刹时已看清这东来紫气的中心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神鹿。他完全被惊呆了,那些打卦的术士连忙跟他说,这只白鹿一定是受天帝旨意,专门来此降下福气,并为大王指示定都之所在的。
眼见白鹿越来越近,好似就到眼前。周平王忍不住向前走几步,想去迎接这位神使。见到周天子如是的恭敬,整个虎贲军和诸侯的卫队,都竖起了旌旗,高声呐喊了起来。那只神鹿似乎猛吃一惊,那口中所含的灵芝便掉落到小谷中,随机变扭头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周平王自幼随父周幽王射猎多年,从未看到、也未听说过这地方会出现如此奇鹿,立即传旨虎贲赶快驾车,紧随白鹿去向追赶,务必活捉为要。虎贲追到一个沟坡时,白鹿见再向前就要到南原坡了,变忽又折头向西北而去。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宗庙,白鹿绕庙一周,稍作休息。不久,周平王的虎贲车驾追了上来,它似乎能看着一样继续向东奔跑十多里地,来到另一个稀稀落落的村庄。村边有一座女娲祠,不远有两株相依相抱的苍柏。白鹿便于双柏树下的草从中小憩起来。刚一打盹,平王的虎贲军已蜂涌跟至。白鹿受惊而起,左冲右突迷失了方向,于是奔向女娲祠边,在一处水洼之中歇下来,低头饮了水。虎贲军得令要活捉这只瑞兽,便撒开一个包围圈,慢慢地向它逼近。就在周军虎贲军悄悄缩小包围圈之时,只见那只白鹿一跃而起,似乎腾跃投影到了云层之上。它在云层之上向东飞奔而去,高高地留下一段东去的痕迹。一道明亮的白光,在众人的见证之下,消失在东天的尽头。
“今夜,白鹿突然出现,显然是上天给予朕某种警示,诸位说,究竟寓意何兆头?”周平王在目送白鹿消失之后,连忙询问自己的占卦之臣,以及晋侯与秦子两位诸侯。
“陛下,当然首先寓意我大周将中兴,陛下需克黜乃心,施德于民,勤勉图治,恢复文武两王时代的荣光!”晋侯说。
周平王只是笑笑,并不直接回复他这句漂亮的废话。这位晋文侯姬仇,是当年周成王桐叶封地的那位弟弟姬虞的十一世后裔,是天子理所当然的宗室。此番救困,他也是一马当先肃清镐京周边的戎人。周平王特赐予他“秬鬯一卣,彤弓一张,彤矢一百,卢弓一张,卢矢一百,马四匹”。他希望大周能够中兴,也完全一番肺腑。
“臣看来,或许是上天寓意着陛下应当迁都洛邑!”秦子嬴开说,“那白鹿明明白白地指示着定都的方向。”
嬴开的这句话真的说到周平王心坎子上去了,他忍不住地连连点头,说:“秦子言之有理,理应如此,理应如此!看来诸侯得随我辛苦一趟,一起去洛邑查看一番了。”
勘察完了整个白鹿之原,周平王也觉得在此处营造新都虽然可行,但是太过于漫长,充满各种不确定的威胁。他一心要做一个太平天子,倘若没有褒姒的出现,他身为太子继承王位本来十分顺利。他知道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为了中兴大周做了多大的努力,但是实在是力不从心。迁都洛邑,就等于宣布放弃祖地。身为天子,他很难以自己的名义向天下宗室和诸侯昭告这项选择。现在白鹿出现,似乎是上天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大家“天降祥瑞之鹿,要我到东方洛邑去定都!”
天已经放大亮,周平王心中也暗下了决心,天亮即可启程,下令整个王室迁都洛邑。这白鹿之原上的一夜,就这样成为了整个西周王朝的最后一夜。从此以后,周天子真的再也没有能返回镐京一步,历史光阴全速进入到了东周的春秋和战国时代。
周平王姬宜臼走后,虢公带着他的王叔姬余臣回到了镐京旧地,名为周携王,号称回复建都。但很快,晋文侯姬仇就出兵消灭了周携王,东周朝的诸侯也就一脚踏灭了西周故地复兴的最后一粒希望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