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缠身,长生难证。
修仙者求仙问道的道路上,最大的三个阻力就是天劫,心魔,和因果。
其中因果最是无形,又难以正面抗衡,甚至无法捉摸。
结丹期修士天寿五百年,可是据说巡天司的结丹期修士,只能活二百余年,还更容易在修行路上出现意外,这个弊端劝退了许多想要追求长生之人。
也就是巡天司法门众多,背景深厚,又有大量资源扶持,这才能不断吸引人才。
不过,既然因果是道,那就有人去参悟和修炼。
因果之道的附属天机之道,就令人着迷,哪怕窥视天机和泄露天机会令人折寿,依然有人无法忍受提前洞察天机的诱惑,用天寿满足求知之心。
而大周仙朝,则是气运和因果汇聚之地,一旦入内就难以挣脱。
但也有人为了参悟因果之道,故意和仙朝王公贵胄扯上关系,甚至担任国师,将自己的修行之路,和气运因果绑定在一起。
这条道路,是最凶险的悟道之路。
稍有差池,就会身死道消。
“果然如此。”苏寻疑虑顿消。
如果对方修炼的是因果之道,刚才那番谈话的反常之处,就全都能解释清楚了。
因果之道,本就擅长追溯起因,推演结果。
姜汐月手中有苏寻的笔记,又听说苏寻参悟剑痕,有了条件,确认苏寻本人就容易多了。
“还以为你会把我视作洪水猛兽呢。”姜汐月浅笑一声。
这确实是许多修仙者的想法。
因果之道最是无法捉摸,修行天机道还能理解,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是借仙朝气运,主动去修行因果的,都被当成疯子,能躲就躲。
“我听闻过沾染因果陨落的,却从未听闻过,逃避因果就能得道的。”苏寻正色道,“若是听闻因果就心存畏惧,即便躲过了因果劫,怕也难逃心魔劫。”
这就是他对因果的态度。
不会过度沾染,但也不会逃避。
什么是因果?以苏寻为例,和万小千之间的交易叫因果,从杨家这里获得提升机会,也是因果,从老符师们那里学艺,又把笔记交给他们,同样是因果。
这样的因果,怎么能完全躲开?
修行需要法财侣地,哪个能不沾染因果?无非是因果大小罢了。
如果完全躲避因果,躲到远离尘世的深山中苦修,不与任何人接触,恐怕过不了多久,精神状态就会出现很大问题,心魔劫也就不远了。
不过话说回来,像巡天司这样因果汇聚的地方,能不加入还是不加入的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畏惧和主动沾染是两回事。
“如此心境,也是难得。”姜汐月点头,神色淡然,“只是道不同,就此别过吧。”
道不同。
这句话从一美貌女子口中说出,苏寻也不觉得失落。
对于姜汐月,他确实存在一定好感。
再加上这对兄妹的影响,以及她想要传播笔记,改变一些底层修士的处境,都能让人心生好感,最后还有她本身的颜值和气质加成。
食色性也。
苏寻虽然被很多人夸过心境,但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天赋好点,意志比普通人坚定点而已。
面对容貌气质俱佳的仙子,他也无法做到齐美丑,将对方和普通女子并列。
可是心生好感,不一定就要去追求。
世上值得追求的美好之物有很多,仙途道阻且长,贪恋太多就无法前行了。
就在苏寻要作同样回答时,有人走进墨园。
“陆大宗师。”苏寻喊了一声。
重新看到指点过自己的大宗师,苏寻本应感到欣喜,可是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苏小友。”
陆大符师也回应一声,又看到姜汐月手中的笔记,“看来姜姑娘,已经把笔记之事告诉你了,擅作主张,还请苏小友莫怪。”
苏寻道:“笔记就在书阁中,人人可以借阅,若能借巡天司之力传播开来,也算在这世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苏小友不愧是正道修士。”陆大宗师道,“只是今日有事,不能与苏小友论道了。”
“晚辈还有事情,就先告退了。”苏寻就要离开。
没等他离开墨园,就听陆大宗师的声音:“阵势已成,只是灵气运转之时,在一处唤作紫竹林的地方遇到些难题,老夫阵道造诣有所欠缺,可能要麻烦姜姑娘出手了。”
宗师可以触类旁通,陆大宗师可以划地成阵,却不代表他能在阵道上,超过专业的阵道大师。
苏寻停下了脚步。
紫竹林?那不是自己修炼的地方吗?
姜汐月的表情有些怪异,她看了苏寻一眼:“苏符师是青阳县人,可否与我一同前行?”
她看到了其中存在的因果。
苏寻暗中捏了一把汗:“紫竹林是在下的修炼之所,姜姑娘邀请,不敢不从,只是刚刚听到布阵一事,可否为在下解惑一二?”
他不确定,紫竹林的特殊是否跟自己有关。
但逃避只会让人生疑,那就干脆用反问来掩盖自己的情绪变化。
所以他直接点出,紫竹林是自己的修炼之所,谁会听到修炼之所有异常还没有反应呢?
陆大宗师神色犹豫,姜汐月却轻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大青山之北有妖魔,难以灭杀,故仙朝赦封了一位山神在此地,用以镇压妖魔,只是岁月悠久,需要时时看护。
青阳县有山神法旨庇护,亦有协助监控妖魔的责任,故而在此地布下一些阵法,以防万一罢了。”
苏寻问:“你们在布置保护青阳县的守护大阵?”
姜汐月摇头:“大阵需要和灵脉结合,若是布置守护青阳县的大阵,就要把这里的灵脉抽空,令青阳县人无法修行了。故而只能布置监控之类的阵法,提前防备罢了。”
“原来如此。”苏寻一副了然的表情。
但他觉得,对方即便没有撒谎,也未必是实话。
妖魔又不是新鲜事物,紫竹林就有妖,江陵郡以东就有海外魔修,曾经驱使妖魔祸乱江陵郡,还有流窜的魔修来到青阳县,不过还没来得及作乱,就被陈景行斩杀。
不对凡人公开消息,以免恐慌就算了,可也不至于把保密程度上升到筑基期。
可他也没理由质疑,只能选择相信。
好在,他询问问题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的情绪变化找借口,这个目的已经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