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奸佞的下场
天顺年间的紫禁城,巍峨的宫殿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肃穆。朱红色的宫墙被夕阳染上一层暗金,琉璃瓦在余晖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宫檐下的铜铃随风轻响,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凄凉,仿佛在诉说着宫廷中的风云变幻。远处的太液池水波不兴,倒映着天边渐沉的残阳,水面泛起微微的涟漪,似在低语那些不可言说的秘密。
宫墙内外,气氛凝重。侍卫们肃立无声,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仿佛随时防备着不测之变。朝臣们步履匆匆,神色各异,有的低头沉思,有的面露忧色,偶尔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去只言片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带着寒意,吹过廊柱间,卷起几片落叶,无声地飘落在地。
那些胸怀野心的奸诈小人虽曾权倾朝野,但随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天理循环,终将如这落叶般凋零。他们的结局,正如这暮色中的宫殿,辉煌过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害人终害己,权谋之下,终究难逃天理昭昭。
“夺门之变”的发生,主要与两个大臣一个太监有关,他们便是徐有贞、石亨和曹吉祥。那么这三个人的下场都是如何呢?
徐有贞的本名叫做徐珵,他是苏州吴县人,在宣德八年考中进士。徐珵虽然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却精明干练有些才华。明史里对徐珵有着不低地评价:凡天官、地理、兵法、水利、阴阳、方术之书无不窨究。本来徐珵少年得志,春风得意,如果说他在朝里能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做官,再过几年高官厚禄也不会少,到那时也是个妥妥地人生赢家。然而人的贪欲,总会随着见识的增加变得越来越大,欲望有着不可控制的魔力。可谓,“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思娇娥美。做个县官还嫌小,要到朝中挂紫衣。”
“土木堡之变”发生以后,徐珵便说,他夜观天象得出一个结论,只有南迁才能够挽救大明。所以徐珵在第二天的朝会上就提出了南迁的建议,然而却遭到了于谦的反对和斥责,并骂徐珵是一个十足的奸佞之臣。到北京保卫战胜利以后,徐珵更是被看成贪生怕死之徒,成为了满朝文武的笑柄,而他的仕途生涯就此陷入低谷。但明史上不是夸徐珵乃是个有才的人吗?此言非虚。
景泰四年七月,徐珵在内阁首辅陈循的建议下,上书称自己名字中的“珵”字和景泰帝朱祁钰曾经的封号“郕王”中的“郕”字同音,属于是误犯宗讳,所以申请改一个名字。朱祁钰对此欣然许可。徐珵也就此摇身一变,成为了徐有贞。“有贞”,是有节操的意思,还真是有勇气的很,非礼记忆,可谓之,“脸皮壮,吃得胖”。
而改名以后的徐有贞果然运气开始发生了变化,当年十月,徐有贞就升任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一年以后,徐有贞又因为治理黄河沙湾水患有功,被朱祁钰擢升为左副都御使。这时上至景泰皇帝下至满朝大臣,似乎都已经忘记了那位北京保卫战时极力主张逃跑南迁的“徐跑跑”徐珵了。不过,志向远大的徐有贞,对区区一个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显然并不满足。所以,当“夺门之变”这个机会来临的时候,徐有贞就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弃朱祁钰参与其中,成为了核心成员。
“夺门之变”以后,复辟成功的朱祁镇对于如何处置北京保卫战的功臣于谦,犹豫不决。因为这个于谦,乃是永乐皇帝在位期间的进士,为官历史涵盖了明太宗朱棣、明仁宗朱高炽、明宣宗朱瞻基三朝。曾被宣宗皇帝亲自任命为御史,并跟随宣宗皇帝平定汉王朱高煦的叛乱,他是先祖、先帝留给自己的元老名臣,位置重要,仅在“三杨”之下。但一直记恨于谦的徐有贞则看透了朱祁镇的心思,趁机落井下石,他对皇帝说:
“陛下不杀于谦,夺门此举无名啊!”
意思就是告诫朱祁镇,留着于谦,他的重新登基就没有合法性。于是朱祁镇痛下决心,将于谦逮捕下狱。
而三法司办理案件过程中,却实在是找不到于谦“谋反”的罪证。这时候,又是徐有贞说出了那句臭名昭著的话:
“于谦,虽无显迹,意有之。”
这完全就是当年秦桧,用“莫须有”三个字冤杀岳飞的翻版。这句话,最终决定了民族英雄于谦的命运。
于谦死后,朱祁镇论功行赏,册封徐有贞为武功伯,并让他填补了于谦留下的兵部尚书的空缺。不久,徐有贞又升为内阁首辅。而达到人生巅峰以后的徐有贞,很快就看不上武夫出身的石亨和太监曹吉祥这两个政变同伙了,三人就此开始了狗咬狗的争权夺利。最终,石亨与曹吉祥内外勾结,在不动声色间让皇帝朱祁镇失去了对徐有贞的信任。
天顺元年六月初七,徐有贞被以“专擅威权,排斥勋旧”的罪名,打入了锦衣卫大牢。就在当天,北京城内下了一场大冰雹,在盛夏时节发生这样的灾异,满朝文武就是连皇帝朱祁镇都觉得这是上天在示警,表示有冤狱!于是,就放了徐有贞一马,将徐有贞贬为广东右参政。在徐有贞前往广东赴任的路上,朱祁镇又下诏将他罢官夺爵,发配到云南金齿。徐有贞就这样从权利的高峰云端,狠狠地摔落到了地上,被摔得七开六透,前后不过才五个月的时间。
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梦。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要去夺,更不该去害人啊!
天顺四年,石亨被杀以后,废为庶民的徐有贞被放回老家吴县居住。成化八年七月,居家十二年的徐有贞郁郁寡欢死去,终年六十六岁。
其实在石亨死后,以徐有贞的才能完全可以重新入仕为官。但因为他馋杀于谦民愤太大,所以,朱祁镇和朱见深都不敢将他起复。
石亨在北京保卫战的时候,和于谦勠力同心并肩作战,一起打败了瓦剌,还是有功的。可惜的是这位沙场上的猛将贪念太重,以致经常索贿受贿,所以逐渐被于谦疏远。不过景泰帝朱祁钰倒是一直都对石亨相当的信任,没想到石亨最终为了个人的富贵前途,辜负背叛了善良的朱祁钰。
“夺门之变”以后,石亨由武清侯晋封为忠国公,他的侄子石彪也被册封为定远侯,石亨也是一朝大权在握,越发的利令智昏。他以所谓的迎驾之功封赏家人、部下,以及朋友四千多人。新修建的忠国公府也是极尽奢华,大为僭越。石亨的所作所为,逐渐威胁到了皇权,所以朱祁镇在取得文官集团的支持以后,开始对石亨下手。
天顺三年,朱祁镇先拿石彪开刀,将他打入了锦衣卫诏狱。而石彪的被捕,让石亨坐立不安,于是他以退为进来试探朱祁镇的底线,上书自请一并下狱,但却被朱祁镇一口回绝。不久,石亨又再次上书请求致仕回乡,同样遭到了朱祁镇的拒绝。而与此同时,朱祁镇已经将石彪的亲信党羽一网打尽。在扫清了障碍以后,天顺四年,正月二十五日,朱祁镇以“怨望,造妖言”的罪名将石亨逮捕下狱。并给宗室诸王行文指出“是亨负朝廷,非朝廷负亨也”。一个月以后,石亨病死在狱中。三法司请求将石亨枭首示众,不过朱祁镇还是给了这位当年的英雄最后的体面,下旨将其埋葬。而石彪则被当街处死。
朝野上下对于石彪这位北虏亦知其名的猛将之死,心情都很复杂。一方面感到大快人心,同时又惋惜朝廷失去了一员骁将。
而太监曹吉祥早年投身在王振门下,正统初年在讨伐麓川时出任监军。正统九年,曹吉祥和兴安伯徐亨一起领兵出界岭口,讨伐兀良哈。正统十三年,曹吉祥又与靖难元勋宁阳侯陈懋一起南下福建,平定邓茂七之乱。客观的来说,正统年间的曹吉祥也是一位有功之臣。
在“夺门之变”中,石亨和徐有贞等人,靠着曹吉祥方便出入宫禁的优势,取得了孙太后的支持。所以朱祁镇在复辟以后,将曹吉祥提拔为司礼监太监,并让他协理京营军务。而且由于曹吉祥是个阉人,无法封赏爵位,所以朱祁镇就将他的养子曹钦册封为昭武侯。之后,也许是善于搞事的人总习惯于搞事。犯浑的曹吉祥又和石亨内外勾结,把持朝政,被时人称之为曹石。石亨倒台以后,曹吉祥极为恐惧,感觉末日不远了。
天顺五年六月,昭武侯曹钦由于对家人曹福来滥用私刑,遭到了言官的弹劾。因为朱祁镇处理石亨就是先从他的侄子石彪下手的,所以当朱祁镇下旨斥责曹钦的时候,曹吉祥预感到大祸即将临头。在多年的军事生涯中,胆肥的曹吉祥竟然暗自培养了一支全部由鞑靼人组成的私兵队伍。所以,曹钦在狗急跳墙之下,决心铤而走险,便举兵造反。没想到事情泄密,于是曹钦只好被迫连夜起事。这些鞑靼人战力非常,杀开一条血路,围住皇宫要活捉皇帝,竟一时差点得势。
这场叛乱最终被怀宁伯孙镗、广义伯吴琮和孙太后的兄长会昌侯孙继宗联手平定。曹钦在走投无路之下投井而死。曹吉祥则被处以凌迟之刑,身受三千刀剐刑方气绝而亡。
到此为止,害死于谦的三名元凶,石亨与曹吉祥最终身败名裂死于非命。徐有贞虽然逃过一死,侥幸多活了几年,但在罢官以后的十多年里,活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而这三个陷害英雄于谦、朱祁钰的败类,则是被永久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