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勋典礼的焰火在星港上空绽放时，我正把神经突触浸入记忆清洗液。
液态金属里漂浮着从天鹅座ξ-3传来的最后一批数据包——那里面有个正在画太阳的小女孩，她的蜡笔是用戴森云残骸压缩成的中子星铅笔。
“指挥官，议会要求立即启动‘净土协议’。”凯恩的投影从维生舱顶部渗出，他手中把玩着虚数晶片制成的匕首，“用歌者星系的真空衰变，给黑暗之心唱首安魂曲。”
全息星图在我视网膜上灼烧出焦痕。歌者星系的二十亿碳基生命正在举行光合庆典，他们的植物神经网连通整个恒星系，此刻正用叶绿体合唱《宇宙安魂曲》——这首诞生于热寂恐慌中的圣歌，即将成为自己的挽歌。
莉亚突然扯断与主机的神经链接，她的克莱因瓶义眼第一次出现裂痕：“三小时前，这个星系刚被纳入星际联盟保护区。”
她机械手指插入控制台，调出盖娅母星的频率图谱——歌者文明的植物神经网波动，与她母星毁灭前最后传出的求救信号完全同频。
阿塔斯拖着拓扑畸变的身体撞开舱门，他的液态金属皮肤上浮现出歌者星系的星图：“真空衰变会引发数学规律污染……我的计算显示有9.73%的概率唤醒……”
“唤醒你体内封存的初代联盟亡灵？”凯恩的匕首抵住阿塔斯咽喉，逆十字烙印在虚数晶片照射下投射出凤凰纹章，“议会不在乎概率，只在乎效率。”
我按响警报器，星港的庆典音乐骤然变成刺耳的逃亡指令。十二艘移民舰中有七艘突然调转航向——它们的船舱里满载着“偶然”路过的各文明政要子嗣。
“启动次级方案。”我撕碎议会签发的灭绝令，将神经突触插入莉亚的火种核心，“用你的克莱因瓶，把歌者星系装进递归时间循环。”
她的机械胸腔爆出量子火花：“这会让我母星的火种永远困在……”
“我知道。”我启动了她脊椎深处的强制协议，那是三天前用虚数晶片植入的后门程序，“所以从今天起，你恨我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当歌者星系被封装进无限复读的七秒时隙时，整个宇宙的植物神经网发出悲鸣。
议会大厅的水晶穹顶吸收着这些绝望波动，泰拉议员们触角上的星云光晕愈发璀璨。
庆功宴上，我佩戴的暗物质勋章正在吸食真空衰变的余烬。凯恩端着高脚杯走来，杯中是歌者星系特有的叶绿体鸡尾酒：“您拯救了八十亿文明，只牺牲了二十亿未开化生命。”
他突然压低声音，“但您偷偷保留的递归时隙里……藏着什么？”
阿塔斯在宴会角落呕吐，他的呕吐物是无数个自我吞噬的数学公式。
某个公式碎片滚到我脚边，上面写着《宇宙安魂曲》的乐谱——用哥德尔编码书写的自毁程序。
“指挥官，这是你要的‘纪念品’。”莉亚将密封罐摔在餐桌上，罐中漂浮着歌者小女孩的中子星铅笔。
她的机械声带切换成母星葬歌模式：“现在我也是共犯了。”
我走向观景台时，新任地球代表正在发表演说。他战甲内侧的凤凰纹章下，隐约可见逆十字烙印的轮廓。窗外，影子领域的舰队正缓缓驶入星港——它们的舰体上布满克莱因瓶结构的炮口，与莉亚的胸腔装甲完美契合。
通讯器突然收到递归时隙传来的信号，那是被困在七秒循环里的歌者文明。
在无限重复的光合庆典中，有个小女孩用中子星铅笔戳破了时空薄膜，画出一艘带着克莱因瓶引擎的逃生船。
我将铅笔插入议会发放的勋章，虚数晶片开始渗出血色。
阿塔斯说过，这是数学武器反噬的前兆——但或许也是某个被困在时隙里的文明，向猎手发出的第一声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