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跪得太快，以至于皇帝还没看见人就听到声音，眯着眼睛找了一圈，最后看到陆序身后一团影子。
“刑部尚书，近前说话。”皇帝不得不吩咐一句。
胖乎乎的刑部尚书费力地爬起来，走了三步，再度跪下，“臣叩见陛下。”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插话，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刑部尚书，“你告诉朕，老三是怎么死的？”
“先被人勒死，后伪装成上、上、上吊。”刑部是尚书打了磕巴，低头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皇帝若有所思，凝着周大公子周扬明，“你说一说如何献策，好好说。”
最后三字，像是一重山压在了周扬明的肩膀上，他的眸色渐渐空洞，低头忘记回话。
“陛下、臣献策，臣周家在刑部中有一相熟之人……”他阖眸说了出来，上座的皇帝眸色微沉。
周家当年来了一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走投无路，投在了周家门口，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周大人便托人给他谋了个差事，就在刑部做小吏，最后挪进了刑部大牢。
这件事都过去了七八年，男人被提拔成了狱卒头儿，管着许多人。
周扬明想起此人，与太子献策时提一句，利用此人，光明正大地进入刑部大牢，将人勒死，伪造成畏罪上吊的模样。
未曾想到做事疏忽大意，让人看出了破绽。
事后，周扬明给拿着太子给的钱，让男人一家远走高飞。
“那此人去了哪里？”皇帝眯了眯眼，质问周扬明。
周扬明惶恐不安，“陛下，臣不知，臣将人送走后，也没有再过问。”
“你什么证据都没有，让朕如何信？”皇帝的声音不冷不热，一句话让周扬明说不出来，自己都来自首了，“陛下，臣所言是真，难不成臣还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成。”
皇帝笑了笑，看似仁慈，可陆序看出了几分得意，周大说的话，并无证据。
他开口，询问刑部尚书：“尚书大人，周扬明所言，与你所查可是一样？”
“对，确实那个姓周的狱卒头儿做的。但刑部还未曾查出是周家的亲戚。”刑部尚书忙说了出来，“刑部这就去查，必然可以将人找到。”
“不必了，人已经死了。”陆序望向周扬明，声音明亮，“锦衣卫收到消息，城外五十里地的地方找到了五具尸体，正是周家的一家五口。”
周扬明愣住，半晌无言。
刑部尚书望了陆序一眼，你小子又在闷声干大事，也不早说。
陆序也不再藏着掖着，继续说：“锦衣卫去将五具尸体带回来，查验过伤口，刀口整齐，恰是……”
他顿了顿，看向皇帝，似有些为难，皇帝摆手，又是一番仁慈的模样，“说。”
“锦衣卫发现死者身上的刀口恰是东宫守卫所用的鱼翎刀。”
一语出，众人面色难看，
皇帝沉定的声音响起，道：“锦衣卫如何断定的？”
“东宫守卫八百，是祖宗规矩，为了与宫中禁卫军区别开来，所用服饰、佩刀皆是宫内特制，刀口的尺寸也是不同。”陆序不动声色，早就想到皇帝会质问。既然如此，他就满足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看他怎么替东宫善后。
皇帝恍然道：“原来是如此，传太子来。”
陆序低眉，故意不去看皇帝的方向，而地上跪着的周家父子早就魂不附体。
内侍长派人前往东宫，趁此间隙，皇帝询问陆序：“陆序，朕说过，此事交给刑部。”
“陛下，臣可没有查，这是臣被关期间，下属们所查。这是一桩命案，传到锦衣卫，下面查不出来，这才转入锦衣卫。陛下，臣刚出狱两日，能查出些什么。”陆序大呼冤枉，“陛下，下面的人也不知道此事与三皇子一案有关。以为是寻常命案，直至臣出狱，臣发现端倪后，特来告诉您了。”
一番话，让皇帝哑口无言。
须臾后，太子被匆匆请来，乍见周扬明，脸上浮现喜色，“扬明，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周扬明觑了太子一眼，默默垂首，不敢答话。
“太子，周扬明告你唆使他去杀害老三，你认罪吗？”皇帝轻拂衣袖，脊背挺直，威仪四方。
太子闻言，立即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无辜，扬明，你是不是对孤有何误会？”
周扬明低头不言。
太子还欲表现，皇帝又说：“其二，锦衣卫发现勒死老三的周吏一家为你东宫所杀，你可有话说？”
“父皇，儿臣什么都没有做。您说过，我与老三是兄弟，合该兄友弟谦，互帮互助，儿臣怎么会狠心杀他呢。陆指挥使，你可查清楚了？”
太子大呼冤枉，将目光转向陆序。
陆序抬眸，甚为无辜，道：“殿下，您问臣，臣也不知道，臣只是依证据说话，若不然，臣将尸体抬来，您自己看一看？”
陆序将责任推得一清二楚，气得太子神色冷青，这时周扬明开口，“殿下，那夜饮酒，臣知恩图报，报答您的恩情，您却将我推入火坑中，臣酒后失言，罪该万死，殿下，可家父无辜。家父为朝廷鞠躬尽瘁，不敢分心，还望陛下放周家一条生路。陛下、陛下，臣愿以死谢罪。”
说完，他猛地爬起来，朝着登闻鼓撞去。
众人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砰地一声，血溅三尺，周扬明的身子慢慢地歪了下来，他死死地瞪着太子，“殿下，您害得臣好苦啊……”
那双眼睛死死瞪着，周扬明死不瞑目。
周大人眼见着儿子丧命，哭着跑过去抱住儿子哭喊，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众人看向太子的目光都变了，太子更是沉着脸，“父皇，儿臣什么都没做，必然是周扬青杀害老三，自己心虚，想要您饶恕周家，这才将祸水泼到儿臣身上。”
周大人悲痛至极，也不顾仪态般哭喊，刑部尚书憋了半晌，忽而开口：“殿下，那周吏一家五口的尸体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