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翊眉心一跳，话音还没来得及出口，江簌簌已经站直了身子，“盯着那个范九成，让他连今晚都睡不好觉！”
飞羽“啊”地一声，“姑娘，你打算明着去？”
“明着去多没意思啊。”江簌簌转头一笑，明明是清丽的五官，却让人感觉像是哪家阎罗殿的爷出世了，“我要让他自己把话都说出来。”
沈祁翊皱眉，“簌簌，别闹出太大动静。这类人最喜欢找借口反咬一口，你别轻易……”
“不轻易动歪招，是吧？”江簌簌接过他的话，走到他面前，抬手一点点敲在他胳膊上，“放心，我心里有数。”
飞羽看着两人互动的样子，嘴巴嚅了嚅。
那边，江簌簌已经转身吩咐，“飞羽，你回去准备点东西。晚上我亲自去探探，祁翊，你待在这儿，等我好消息。”
沈祁翊盯着她轻描淡写的模样，抿了抿唇，“你要去的话，我陪你。”
……
江簌簌往小巷深处一瞟，轻声提醒：“小心脚下。”
沈祁翊跟在她身后一丈远的地方，脚步沉稳，别说踩了声，连影子都几乎看不到。
听见她的声音，低低“嗯”了一声，轻巧地翻身上了迎面一片高墙。
他手脚动作却非常干脆，显然早已熟稔此种行迹。
“还说让我别轻易动歪招，啧啧，沈大公子，你现在很有违你正直公子的名声啊。”江簌簌将手腕一撑，借力爬上墙头。
沈祁翊对她的调侃不为所动，“有些事非得用非常手段，那不是正经人该做的事。可范九成这些人，根本不走正路，我们也没必要和他气。”
江簌簌看着他那张冷峻的侧脸忍不住轻笑，“行吧，你这么认真，我还真有点不习惯。来，咱们抓紧时间，别让人发现才好。”
两人迅速翻墙而入，稳稳落在范府的后院。
范久成的院子灯火依然通明，听得见里面有说有笑。
江簌簌侧耳一听，嘴角一扬，“啧啧，这瘟狗倒是会享受。”
借着草木掩护，她和沈祁翊从偏角靠近正堂。
风中隐约飘来酒菜的香味，以及女人娇声劝酒，伴随着范久成笑得直喘气的大嗓门。
“这些混账东西！”范久成的声音嘶哑，含了些醉意，“还装模作样！你们看看谁敢动咱爷？三皇子在那里顶着呢，哼，不就区区几个百姓，能耐我何？”
沈祁翊拉了拉江簌簌的袖子，小声：“看来，今晚过来是来对了。”
江簌簌压低了声音，“看这架势，这老东西的死穴今晚就能摸清楚。再听会儿，看还能挖出什么。”
范久成的声音继续传来，絮絮叨叨的，还夹杂了一些酸词小调。
他抱着那小妾往怀里一揽：“那三皇子给爷写信，那是亲笔！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能怀疑！哼哼，人家三皇子说了，谁敢揭穿，咱爷就让他揭都没命……咯，酒呢，小娘子，喂爷喝点酒暖暖心！”
一阵娇笑声起，小妾娇滴滴地回话了句，什么“爷您真厉害”，什么“我给您斟”，听得江簌簌直皱眉头。
沈祁翊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问：“还要再听？”
“不听了，听多了夜饭都要吐出来。”江簌簌眼神一冷，朝堂内室方向一指，“他既然嘴上乱放狠话，那些信件八成就在书房。咱们分头找。”
两人抽身离开前厅。
绕过一座偏廊后，江簌簌侧耳辨别了一下方向，指了指西厢。
沈祁翊点头，不发一语拎出两支迷香，点燃后扔进了前堂的窗口。
不到片刻，范久成的嘟囔声戛然而止。
他屋里的人也悄无声息了。江簌簌露出个满意的笑，“你这手迷香得好好教教我，回头也给我弄一把。”
沈祁翊不理会这调笑，只是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门，“簌簌，这边，看着像是他常用的书房，你先翻东边，我看西边。”
话音一落，江簌簌已经利索地钻进去，在右侧的柜子和书架上快速摸索。
她动作灵活，手腕翻飞着翻开一卷卷书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沈祁翊没一刻耽搁，也开始了搜寻。书房里满是纸墨香，只有他们时而扫过物件的轻响声。
忽然，沈祁翊在书架后的一只箱子底下发现了一叠信。
他快速拆开仔细查看，没一会儿就皱起了眉，“找到了。三皇子的手信。”
江簌簌闻声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接，却被沈祁翊挡住了，“你别碰，我写封假的换上，不能让这人察觉。”
他将信笺铺开，迅速描摹了一遍三皇子的字迹。又在内容里添了几句模棱两可甚至带点陷阱的话，这才满意地放回箱中，然后将真的信小心折起，塞进了怀里。
江簌簌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挑了挑眉，“沈大公子，文转武，武转笔，这么多手段，你私下也没少练吧？”
沈祁翊将箱子盖好，把原本放下的物件恢复原位，“学以致用罢了。这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啧啧，啧啧。”江簌簌双手抱臂站旁边，“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那范久成，犯不着和你较真。”
沈祁翊没理她，只是将房间里再度整理了下，确认一切原封不动后，才扯了扯江簌簌的袖子，“快走。”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地从窗户翻出来。
刚进栈院子，就听到脚步声从二楼的楼梯处传下来。
还没看清人影，便是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主子。”
飞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守在了门口，胸前的衣襟因为长时间等候而染了些寒夜的湿气。
他一看到他们，旋即上前接过他们脱下的夜行衣。
“辛苦了。”飞羽压低声音，手脚麻利地将那换下的衣服一并收好，边退边，“热水已经备好，主子们要不要现在——”
“不必。”江簌簌摆摆手，目光扫了一圈四周，“有没有不干净的人进来？”
飞羽挺直了脊背，神色肃然：“没有。小的看得紧，每一间房也排查过，没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