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骧告辞离去之后,时明还在想,今天是不是继续在家里偷懒一天?结果江宁知县铁晁直接上门拜访,并告诉他,那条官道两旁用来扩建的地皮都搞定了,随时可以动工。
见此,时明让老方派人去水泥厂那边,让他们召人,明天将水泥运到那条官道上去,择日不如撞日,时明也不想再等了。
如果速度够快,他甚至可以在春节到来之前,将那条路重修一遍,给这些大明土著来点小小的科技震撼。
……
另一边,毛骧回到宫中,向老朱禀报时明的处理意见,同时艰难地将时明的那个猜测道出。
事涉秦王妃,实在有点大逆不道,他不敢丝毫隐瞒,就怕哪天事情爆发,他这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兜不住。
虽说这个猜测来自时明,他不过是中间传话而已,但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老朱想要追究的话,那事情肯定要落到他头上。
毕竟拿他跟时明相比,谁对大明更重要,不言而喻。
而这种事,老朱会追究吗?答案是肯定的。
果然,在得知时明的猜测之后,老朱先是愤怒,怒骂时明这浑小子实在该死,居然敢离间他们天家骨血。
也难怪老朱会有这想法,朱樉会被罚去宗人府面壁,间接原因便是时明的‘举报’。而且从之前时明看见朱樉被揍时,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就能看得出来,时明有多讨厌朱樉。
现在时明又把北元秘谍往秦王府那边扯,老朱觉得这肯定是时明不待见朱樉,故意给朱樉上眼药。
更何况,谁叫朱樉有个北元郡主的秦王正妃呢!
但没多久,老朱就平息了怒火,毕竟那位虽然是王妃,但也确实跟天家骨血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对方也没有给秦王一脉育有一儿半女,她大哥王保保也死了,她还有什么用?
不能怪老朱现实,毕竟老朱当初把她嫁给朱樉,还给她秦王正妃的地位,不就是想通过她,招降她大哥王保保嘛!
既然现在王保保都死了,她的作用也就没那么大了。如果她真是北元秘谍头头,那她就完全死有余辜了。
虽然老朱脾气非常暴,但行事也是相当果决,只是稍微思索了下,他就示意毛骧,让他派锦衣卫暗中盯着秦王府,看看是否有北元秘谍暗中与秦王妃联络,若有,那他只能大义灭亲了。
毛骧虽然心里叫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要不是怕老朱胡思乱想,毛骧都想去找时明请教一下,这事结束之后,他该如何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毕竟监视一位王妃,监视秦王府,难保事后不会因为要保护某些秘密,将他也一并处理掉。
就在毛骧心里骂着MMP,表面平静地接下此任务,准备回去安排人手时,太子标从东宫匆匆赶来。
毛骧跟太子标行了一礼,没有多说,径直离去。
太子标目送他离去,而后看向老朱,“爹,时先生怎么说?”
老朱摇头,“他的反应倒是还行,还知道顾全大局,将那些北元余孽留下来,说是将来替咱们传递消息。”
太子标闻言,便笑道:“我就说嘛!”
老朱呵呵轻笑,颇有些不屑道:“谁知道他这是不是故意以此为由,保下那些北元余孽呢!好了,这事你就别管了,你还是想想,如何在这应天府推行‘摊丁入亩’之策吧!”
太子标点了点头,躬身道:“爹,我觉得可以将魏国公召还回朝,有他坐镇,应天府周边各大卫所就翻不起什么浪来。而且这也快过年了,相信徐叔也希望能跟爹聚聚。”
老朱微微颔首,捋了把胡子,“你能想到这点,很不错!”
虽然有老朱坐镇,也根本不需要担心那些士兵造反,但以徐达在军方的威望,有他坐镇,结果肯定会事半功倍。
见老朱面露得色,太子标笑道:“是爹教导有方!”
父子俩相互吹捧了下,老朱又道:“你写封信,把老五老六他们都召回来吧!回头应天府这边推行摊丁入亩之策,便由老四跟老五他们几个带头去办,他们是你弟弟,总得为你分忧。等他们攒够经验了,咱就派他们回他们封地推行此策。”
太子标皱了皱眉,“爹,让他们参与进来,儿子倒不介意,但让他们事后便前往封地,是否太早了些?老四老五还好些,老四过完年也有十九了,老五也十八了,可老六才十五啊!”
“十五也不小了,到时问问他自己的想法吧!”
虽然老朱确实是想让儿子留下来多陪陪他,历史上,老朱前几个儿子基本都是到二十岁了才前往封地。
但相比大明江山,在老朱眼里,儿子的重要性,就要稍微往后排排了。这就是老朱,重情时候很重情,无情起来也无情。
聊了一会,老朱便让太子标回去了,至于秦王妃观音奴有可能与北元秘谍有牵扯之事,老朱只字未与太子标提。
他知道大儿子其实很重情义,特别是重视亲情,要是告诉他这件事,也只是给这好大儿增添些许烦恼而已。
……
下午,秦王府,清幽别院。
身穿粗布麻衣,面黄肌瘦的秦王妃观音奴,一脸麻木地坐在井旁浆洗衣物,旁边堆的衣服还有不少,而她的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彻骨的寒意,让她双手忍不住颤抖。
仔细看的话,还能从她那双手上看到不少老茧。
而这,则是秦王侧妃邓氏磋磨她的手段之一。要不堂堂秦王正妃,又如何需要做这种脏活累活?
不得不说,这位观音奴,也算是极为能屈能伸的奇女子。
此时,一位身穿侍女服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那侍女体态同样瘦削,身量与秦王妃相似,她快步来到井边,蹲下来帮秦王妃一起浆洗那些衣物,同时低声道:“王妃,王府周围,出现了不少陌生身影,估计是锦衣卫,会不会……”
这侍女,正是秦王妃的人,也是昨晚询问秦王妃的那个。从这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侍女也不是普通人。
寻常女人又怎可能有如此敏锐的反应能力,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些变化,除非平时她就曾特意关注过。
秦王妃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最近都别出去了。”
“可是其他据点……”
“不用管他们,他们发现这些,知道该怎么做。”秦王妃继续低声道:“我是王妃,他们不敢对我用非常手段,可你不同,你要是出门,容易被他们掳走,并从你这里寻找到突破口。”
侍女微微颔首,秦王妃低声道:“有人来了!”
侍女闻言,直接起身,摸了把瓜子,退到一旁,磕起瓜子的同时,还对秦王妃指指点点,指责她没有洗干净。
果然,还没说几句话,便有人出现在院门处,那身影看到秦王妃乖乖在那浆洗衣物之后,又缩了回去。
很明显,这应该是邓氏派过来查看情况的。
堂堂王妃,被逼到这份上,也是凄惨,但心中有信念的秦王妃,还是忍了下来,几年如一日的默默坚持着。
若说恨,相信她心中对老朱家的恨,定如那滔滔江水。
……
晚上,胡惟庸府。
大明执宰胡惟庸,正在接待一些朝堂文武官员。
胡惟庸坐在上首中间,其他文武分坐两边,看上去,颇有种小朝堂的感觉。而这,正是胡惟庸所迷恋的权势。
这些文武官员在这应天府,可是有不少田产的,摊丁入亩这一政策,也将会从应天府开始施行。
这第一刀砍下来,首先砍到的就是他们。
所以,他们会坐不住,前去找胡惟庸,也情有可原。
老胡其实也很无奈,如果他能劝得动老朱,他早劝了,又何苦劳心又劳力地替老朱完善那份政策。
身为一国执宰,执朝堂牛耳,胡惟庸太清楚‘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的政策有多么利国利民。
但身为世家大族之一,胡惟庸跟其他人一样,利国利民,可就是不利他,他也同样需要割肉。
事实上,这些日子,他接见的官员,以及世家大族,包括那些大地主,都已经有好几拨了。
但最终也都没有商量出个什么万全之策,倒是有人提议给时明这个始作俑者一点教训,这才有了与北元秘谍勾结之事。
可惜,谁也没有想到北元秘谍会那么没用,挑来挑去,找了个现场反水的老头去当刺客,闹了出笑话。
面对底下一众小弟七嘴八舌,或谩骂,或抱怨,胡惟庸给自己的忠实小弟涂节使了个眼色。
老胡不知道的是,他这位忠实小弟,不久的将来,会第一个跳反,朝他背后狠狠来上一刀。
涂节轻咳了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涂节才道:“丞相,若是这个政策落实下去,将来肯定会有许多人不满,到时难免会有混乱滋生。正所谓官逼民反,不得不反,还请丞相早做打算。”
这话说得倒也没什么毛病,防患于未然嘛!
但这其实也是给那些满脑袋肌肉的武将勋贵们提了个醒,到时完全可以找些人,假装造反,人为将事态扩大嘛!
一旦事情闹得足够大,相信老朱肯定也会头疼,这事很可能就会被拖延,一旦事情被拖延,那老朱会不会将手缩回去?
曾经北宋那位王荆公施行改革,一开始声势有多大,结局便有多惨,只要读过史的都清楚。
有些人觉得,只要他们能同心戮力,那把当今那位上位变成王荆公第二,也不是没有可能,事在人为嘛!
胡惟庸微微颔首,看向了吉安侯陆仲亨,陆仲亨可不是什么无脑莽夫,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做,但绝对不能说。
更何况,他的大部分田产都于今年九月被老朱没收,所以这个时候,他才不会做这个出头鸟。
陆仲亨缩起了头,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勋贵南雄侯赵庸,却是笑道:“这有何可担心的,到时我派些亲兵坐镇就是。区区逆贼作乱而已,还无需劳烦丞相忧心。”
胡惟庸也不知道这货到底有没有听懂涂节的话中意,总觉得需要让涂节回头多加暗示才行。
这些武夫只知道打打杀杀,弯弯绕绕懂的不多,他还真有些担心这些家伙‘好心办坏事’,坏了他的布局。
这些人在胡惟庸这聊到二更天才各回各家,虽说有宵禁,但这种规定对这些朝中文武而言,形同虚设。
在这些人离开之后,涂节便找了个机会,坐上了南雄侯赵庸的马车,跟赵庸在马车里嘀咕起来。
赵庸听着涂节的暗示,便不由轻笑,“中丞大人多少有些小觑了本侯,中丞大人此前那等暗示,本侯又岂会听不出?中丞大人之意,是想教唆那些大地主率领家丁造反,将事情闹大吧!”
涂节暗骂,是谁说这些武夫脑袋里都是草的?
但表面上,涂节则是微笑道:“侯爷手中的田产,数量应该不少吧!我记得陛下之前就赏赐过你不少田地。”
赵庸微微颔首,虽然他这个侯爷比不上国公,但这些年他也默默置办了不少田产农庄,在他名下就拥有上万亩地,这还没有加上那些山林面积,而是特指能种粮的土地。
如果是在大明中后期,万亩田地对那些大地主而言,其实也就那样吧!连他们十分之一的田产都没有。
但现在是明初,是老朱坐镇朝堂的洪武时期,这时候就搞了万亩田产在手中,可见这家伙是多么的‘生财有道’。
而这万亩田产,以前他都不需要交税,最多就是付给那些佃农一些抽成,且这抽成极低。然而现在,根据阶梯式收税方式来说,他在付给那些佃农抽成之后,还得额外上缴国库三成多。
不用交税跟交了重税,这前后一比,差距可就大了。
对那些勋贵们来说,连老朱的江山都是他们打下来的,凭什么他们也要交税?老朱不厚道,想卸磨杀驴啊!
……
在这些朝中文武,骂骂咧咧回家,准备休息一下,一会再去早朝时,时明正将小锦绣哄睡,换上夜行衣,悄然出府。
他将秦王妃出卖之事,还需要去跟人家说一声。
当时明再次摸进秦王府,来到那座清幽别院,将外厢房中那个侍女迷晕,进入内厢房,动作麻利地爬上秦王妃的床时,秦王妃毫不客气地给他一顿梆梆响的‘小拳拳’。
“是你出卖我的吧!你这浑蛋还敢来?”
虽然上次两人间的关系并没有实质上的进展,但两人至少也是亲亲过的关系,所以稍微一些逾矩的行为,这位秦王正妃并未阻止,甚至莫名地,隐隐觉得有些刺激。
感觉到小拳拳上传来的力道,时明不由暗骂:这小娘皮,手劲还挺大!
但表面上,他则是为自己叫起屈来,“王妃殿下,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在帮你,老朱忽略了你,对你的遭遇不闻不问,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你在秦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这贼子,你想毁了我的一切,好乖乖受你摆布吧!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险恶用心。”这女人显然不想领这份情。
时明再次翻身,压制住她那双长而有力的双腿时,也控制住她的双手,并将其提到头顶上,让那曼妙曲线,再一次毫无保留地在自己身下展示。
嘴上说道:“王妃殿下,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这么做,是在给你创造一个逃离这里的机会,你想不想听我仔细道来?”
“哼!有屁快放!”说着,她又扭了下身子,“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