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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韦氏吓得手足无措,先是悄悄请了相熟的御医问诊,又一边哭着,一边将谋士团都请了过来。

等赵楚宾最后一个匆匆赶到的时候,李亨已经醒转过来,靠在床边,流着泪在跟李辅国、杜有邻说着什么。

赵楚宾来得急,衣裳都有些凌乱,他也顾不上许多,一边行礼一边道:“这究竟是怎么个事,你们弄清楚了没有?”

杜有邻罕见地没有暴躁,他也摸不着头脑:“这个事情漏出来的风不多,只知道是寿王见驾,言明是吐蕃内乱,但不知为何,又提到跟我们有关,但我觉得寿王不至于陷害太子才是。”

他说的不至于,不是指寿王不想做太子,而是寿王作为查案特使,将太子牵扯进来,也会惹得一身骚,让自己处于风头浪尖,得不偿失。

所以他要陷害李亨也会另寻时机,不会把自己也牵扯进来。

李辅国本就是内侍,因此在宫中另有眼线,得到的消息比杜有邻的多,断然道:“应该跟寿王没有关系。寿王一开始不肯说出少阳院,是陛下发现有破绽,逼问才不得已说的。而且,我听说,寿王为了表明心迹,还立下重誓,绝不染指东宫。”

李亨一听,总算有了几分喜意:“此事当真?”

李辅国点头道:“应该不假。不仅如此,我还听说,陛下原本大发雷霆,要严责太子,是寿王冒死进谏,称太子无大错,不应大动干戈,以免动摇国本,这才使得陛下收回成命的。”

李亨感动道:“十八郎果然心还是好的,不过是当初他母妃太过猖狂而已。”

赵楚宾可不相信李瑁是个什么好的货色,可李瑁做到这个份上,对李亨仁至义尽,最起码在这件事上无可指摘。

如此,整件事串联起来,浑然天成,各方均无过错,只是机缘巧合,唯一有错的是跟胡人共谋的内奸。

赵楚宾问道:“到底我们这边是哪个该死的去跟胡人联手?查出来没有?”

杜有邻最有发言权,赶紧道:“我把剩下的人查了个底朝天,个个都咬死不认。现在那两个凶犯还是众多死士刑部正在讯问,我们也拿不到证据,无从查找,所以也判断不了是否真是我们这边出的纰漏。”

赵楚宾见问不出什么来,于是道:“罢了,我跟刑部侍郎韩柏瀚还有一点情分,我想法子问问他,到底是谁跟胡人狼狈为奸。”

赵楚宾又对李亨道:“殿下莫急,更不能自乱阵脚。寿王既已进谏成功,陛下心思必然有所转圜,不会妄责东宫。”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内侍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由于跑得急,衣冠都有些不整,结结巴巴道:“不……不好了……”

李辅国现在最讨厌听到“不好了”三个字,怒喝道:“什么不好了?殿下明明好好的,你再胡嚼嘴巴子,我让你明天就滚出少阳院。”

那小内侍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高……高将军来宣……宣诏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李亨更是全身抖个不停,哭道:“陛下……陛下要来拿我了……”

赵楚宾深知这个时候,李亨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赶紧上前扶住李亨,以难得的厉色道:“殿下莫胡言!就算是底下的人真通胡,那也与殿下无关,殿下最多落个失察之罪,陛下又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来拿殿下?”

一席话当头棒喝,总算将李亨惧怕的情绪给止住了。

赵楚宾对李辅国使了个眼色,两人把李亨搀扶起来。

因为李亨现在面如土色,不好叫宫女进来侍候,只好两人七手八脚地帮李亨穿戴朝服,杜有邻则在一边手忙脚乱地递冠带绶带。

好不容易穿着整齐了,赵楚宾是东宫侍读,不方便紧挨着李亨,便只由李辅国架着,和李亨一起出去跪迎手诏。

一般李隆基的敕诏都是找边令诚等六七品的内侍宣读,只有涉及皇后、太子的废立等重大事项,才会由高力士亲自出马,因此李亨难免想到了最坏情况。

出殿门的时候,李亨的双腿还能使上一些力气。

等到见到高力士后,他不但腿软,身子也软,李辅国架不住,又生怕露馅,干脆提着跨了两步,直接跪了下去,没跪到已经铺好的黄垫子上。

高力士对李亨素来不错,每次见到都脸上带笑,今天却是板着一副脸,眉目没有一点笑意,足以彰显这次的手诏绝非善事。

他看着李亨被吓得面黄如蜡的样子,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展开手诏道:“门下: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兢兢,惟以安邦定国为念,常恐德薄不足以成社稷江山万年。储贰之重,系于宗社国本,太子亨本应恪守臣节,以期勤谨侍上,宽厚待下,遇非明理,逢事善处,以为天下垂范。然则近日以来,僚属多有不端,幕帐中皆为鼠辈朋狗,旗麾下尽属奸佞妄邪,是污浊沆瀣独钟于东宫,抑或主位不正以致招秽藏垢乎?”

这最后一句,最为狠毒,竟直接问,你东宫招了这么多祸患,到底是那些烂人独独钟情于投靠少阳院,还是你太子本来就品行不正所以臭味相投呢?

听到最后一句,李亨脸色雪白如纸,整个身子一晃,吓坏了旁边的李辅国,扶又不是,不扶又不是。

幸好李亨还有神智,又勉强挺起了身躯。

不为自己,他也得为跪在后面的这些人,跟了自己这么久的这些人,求一个善终。

就连平素沉稳的赵楚宾也整个人如堕冰窖,李隆基这是有生气多厌恶才会说出这种诛心的话来啊!

高力士隐含担忧地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李亨,顿了一顿,才道:“朕思之痛之,怒之怨之,往日所教,竟付与流水,岂不恨哉?朕本欲改迁所居,但虑及本朝边患不宁,不宜擅动国本,故而按下此意,特存宽宥。”

所谓“改迁所居”,指的就是把李亨迁出少阳院,是废储的另一种修饰手法。

这也是李隆基第一次明确地表露出想废掉李亨太子之位的想法。

李亨只觉得额头上、背上全是冷汗淋漓,湿透了衣服,冷得血液都要凝固了,牙齿都在打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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