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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瑁早就想好了说辞:“臣把设宴当晚鸿胪寺出入的人口都查了一遍,除了第一批乱箭袭击的那几名神出鬼没的刺客,没有可疑人员。而大相是死在第二波袭击上,第一批的刺客早就跑了,因此宴会中人作案的几率极大。”

“就我们这边参加宴会的人而言,都是太子精挑细选的,多是文人雅士,既没有杀兀论样郭的意图,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因此,臣一开始就疑心到了使团身上。”

李隆基不由得点了点头,李瑁做事确实条理清晰,并非乱打乱撞。

李隆基又问道:“朕听说,你找了苏拉泽密聊了一晚上,可是从他身上获得的突破?”

这是所有人都不得而知的秘密,就连高力士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那场神秘而又关键的谈话,到底谈的是什么内容。

李瑁笑道:“臣提了好多人来问,虽有些蛛丝马迹,但都是草蛇灰线,作不得准,也不确切。于是臣便想到了苏拉泽,他是兀论样郭的干儿子,是混血的私生子,身世悲惨,兀论样郭一死,他境遇堪忧,因此是对凶犯最义愤填膺之人,因此将他请过来密聊,问他可有推测。”

“苏拉泽得知陛下另行派臣追查真凶,感激涕零。他深知大相树敌之事,早就疑心二人,见我相询,遂将那二人言行有异之事和盘托出,恳求臣务必彻查。”

李隆基道:“既是要求你彻查,你为何称病不出?这些案卷又是从何而来?”

李瑁答道:“臣虑及此二人现在正是惊弓之鸟,若贸然打草惊蛇,只怕会毁灭证据,而那些死士若是自尽,案子便成了无头悬案。因此,臣采取了内紧外松之计,对外称病,同时派手下到处乱搜,麻痹二人,另行派人乔装打扮进入鸿胪别馆内,与苏拉泽接应,查探获知所有死士所在,并一举拿下,一一审问,得知确凿罪证,这才敢来求见陛下。”

李隆基想了片刻,觉得李瑁说的每句话都在理,找不到什么破绽,这才缓缓开口道:“如此,真凶既已查获,此案便可以结了?”

高力士矍然抬头,他太了解自己主子了,若真的可以结案,他大可直接让李瑁退下,等待赏赐。

此时用反问形式,只能代表圣人发现了破绽,心内起疑,秘而不发,等着李瑁应对。

若是李瑁存有别的心思,避而不谈,试图蒙混过关,那他不但不能因此案而收获盛誉,反而会引起帝王的无限怀疑。

唯一的生路就是坦诚以告,绝不能有一丝隐瞒。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面对李隆基的这个问句,李瑁沉默了,脸上似乎有挣扎之色。

李隆基也不催,就静静地看着他,只是注视的目光里,已隐隐含有不祥。

不知过了多久,李瑁突然站起,走到殿中,对着李隆基“扑通”一声,双膝跪了下去。

李隆基看着他:“这是何意?”

李瑁将头拜伏下去:“臣不敢瞒陛下,此案还有一个关键之处尚未回禀。乌尔木贴和察汗鸠二人以及那一帮死士,都是胡人,远道而来,再好的身手也敌不过金吾卫。”

“鸿胪寺遇袭当晚,臣也在场,第一拨刺客完美避过了金吾卫的巡防,如入无人之境,顺利发动了袭击,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管是杀人的时机,还是环境的布置,都说明筹谋已久,而且刺客逃跑之后,无论怎么搜索,都找不到蛛丝马迹。”

“以上种种,足以证实,刺客对鸿胪寺当晚的布置了如指掌。而这若没有大唐的内应,是无法做到的。因此臣审问了那帮死士,他们供称确实有人帮忙。臣一路追查下去,直到发现与某处所在有关,便不敢再查了。”

李隆基一听,话里大有玄机,忙问道:“什么所在?”

李瑁不答,反而在地上不断叩头:“陛下,臣请奏,此案不应再查下去了,到此终结吧。”

李瑁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让李隆基发现破绽,却劝阻不要深究,这只会进一步激发李隆基强烈的好奇心。

果然,李隆基大怒道:“朕让你说,你就说!到底是什么所在?”

见李隆基发怒,李瑁畏惧地朝上看了一眼,这才吞吞吐吐地道:“是……是少阳院。”

怒色凝固在了李隆基的脸上,一瞬间,他有些错愕,又有些不可置信。

拂尘从高力士的手中脱落,得亏他身手敏捷,回过神来赶紧一把抄住,这才没有摔落地上,但身上已是一阵阵地发寒。

偌大的殿里,只有三个人。但这三个人都清楚,“少阳院”三个字说出来是什么分量,意味着什么。

李隆基愣愣地看着跪倒在地,低垂着头的李瑁,语音似有颤抖:“你说什么?哪里?”

李瑁也犹疑了,嗫嚅着低声道:“少……少阳院……陛下,臣想……”

“闭嘴!你给我闭嘴!”李隆基突然怒不可遏,整个人都从榻上跳了起来,撞翻了面前的案几,“哗啦啦”上面的奏封邸报散落了一地,茶盏摔得粉碎,砚台翻了几个滚,墨汁甚至沾染到了龙袍的下摆。

高力士吓得赶紧跪了下去。

李隆基指着李瑁,气得全身发抖,恶声道:“好!好!这是你想出来的招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把脏水往太子身上泼是不是?想把储君拉下马你好入主东宫是不是?”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面容扭曲,五官都攒到了一起,活像地狱画像中的恶鬼,疾言厉色地喝道:“说!是不是!”

高力士从来没见圣人发这么大的火,原本想过去劝解的他被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心里只祈求着,李瑁务必小心应对,别再触碰逆鳞,否则长庆殿处死皇子,外面怕又要跟“三庶人之祸”相提并论,用来攻讦圣人了。

面对李隆基的滔天怒意,李瑁反而喜上心头,面容却一片悲戚,连连叩头道:“臣万死不敢有此念头,这正是臣不敢说的原因。”

李隆基怒极反笑:“怎么?是朕让你说的,反而是朕的错了?你母妃在时,就想把你推上太子之位,可惜没能遂愿。你因此记恨在心,随时随地想扳倒太子,不就是觊觎东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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