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蝉的日历 【正版无广】第8章

作者:九两白酒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2-16 23:3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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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在酒精浸泡中发胀变形。她恍惚想起昨晚她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最后一丝冷静崩裂,也感受到某一处不可忽略的位置……

“昨晚,你很爽快地在上面签了字。”她脚边,是一份白纸黑字的包养协议。周褚安扫视着她,不容置喙:“再加十万够不够买你的清高?”

郝蝉如遭雷亟。

只记得助理说的馆长一会儿就到。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但她敢肯定的是,这么清清正正的一个女子,决不会主动投怀送抱。

这不符合她的作风。

周褚安一定是诬赖她!

“这不是我摁的手印,你趁人之危!”

“你这么肯定?”周褚安轻笑一声,他走过来,拽起她的手环,双击屏幕,播放她昨夜醉酒后的厥词。“那就好好听听你那龌龊的心思。”

她拼命抓住最后残存的清明:“手印……是你在浴室……”喉间的呜咽被西装布料吞没,监控视频里自己瘫软如泥的模样,恰似十五年前的小礼堂,盛令春裹着郝军衬衫的狼狈。

郝蝉浑身一抖,如坠冰窖。

她一直不想承认,这么多年,她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只是人生际遇不同,她无法再向他靠近。曾经热烈的、赤忱天真的爱意,也带着逝者如斯的恐怖。

可是这些竟被录下来,当成了对峙时的铁证,让她哑口无言,无力辩驳。

一股巨大的耻辱席卷了她。

郝蝉蹲下身,痛苦地扯自己的头发:“不是这样的,我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周褚安眉眼一沉,并未上前安抚,而是嘲笑:“你这就恼了?郝军当年怎样羞辱我妈的,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面对他认真又坦然的注视,郝蝉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拿住把柄,有恃无恐:“郝蝉,如果周春梅知道自己引以为傲,教养出的好女儿,觊觎有妇之夫,红杏出墙,会怎么样?”

郝蝉慌乱地撞进那双眼睛里,此刻她才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双倍奉还当年郝军对盛令春的羞辱。

盛令春和郝军重逢,是她为钱王祭舞申报基金资助项目,而郝军正是审批者之一。他非常喜欢文艺,经常抱怨周春梅“狗屁不懂”。充满艺术气息的盛令春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出轨对象,又因为是资助关系,这多少是带着一点上位者的胁迫与威逼在里头。

可这一切,不是盛令春挑起的吗?

是她的美貌、她的才华,她对梦想的执着,就很难让人忽视掉她的魅力啊。

昨晚,郝蝉哭闹的时候,忘却了她家已经破产,不再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富家千金,那些压抑心底已久的话,伴着哭腔,泄洪一般倾泻而出。

郝蝉紧紧攥着手,指甲掐进手心里:“那是资助,不是包养!”

“哦。我不像郝军那么虚伪,我就是单纯的包养。”周褚安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眼眶蒙着一层雾气。他目光瞬间变得阴冷:“怎么,背着你那个瘸腿老公跟我偷情,还委屈你了?”

“别说那么难听的字眼。”郝蝉没有老公,但周褚安已经订婚,说到底这还是一段无法公开的三方关系。她不是17岁,不能再为这段感情冲锋陷阵了。

“周褚安,我不做第三者。”

他笑了笑:“郝蝉,你以为你是谁?小算盘打得不要太响了。”

郝蝉惊愕地抬头。

“我不信,如果这份录音公之于众,你还能这么硬气地跟我讲话。”他搂着她的脖颈,贴在她耳边。“不过你放心,我会让周春梅的骨灰盒里装满你求欢的录音,然后扔下钱塘江。你猜水花能溅多高?”

早餐和干洗过的衣服一起送来。

郝蝉叹了口气,默默去浴室换好衣服,走出酒店。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竟根本没有容身之处。

那些跟她一样,被社会淘汰掉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环顾四周,到处都透露出不景气,周褚安涉足AI领域,公司前途光明,事业如火如荼。归附于他或许是个好出路。郝蝉漫无目的地走到乐堤港,抬眼一看,铺天盖地,全是手环新品发布的广告。

她摸到手腕上的一代产品,17岁的周褚安发来语音信息,声音有些沙哑:“呼叫值日神仙!”

“我在。”

“我和郝蝉断崖式分手……彼此错过十五年,是真的吗?”

郝蝉一直以为这个小周同学是升级的AI功能,是虚拟的,走进店里问了才知道,新品都没有这项功能。

她终于开始正视17岁周褚安的存在,并萌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和念头——

但理智又告诉她,千万不要胡来啊。

酒店里,周褚安说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他是为了报复她,不是真的这么讨厌她的。可要是,盛令春的钱王祭舞的材料没有出现在扶持名录中,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儿了。如果那个时空是真实存在的,她可以哄骗他去把申报材料偷出来,暗中阻挠这一切。

要是这样做了,平行时空中,一定会存在一个完全不同的郝蝉吧?

商场里,冷冷清清。

郝蝉点了一杯冷泡茶,坐下来慢慢开导小男生。

“你听谁说的啊?”

“昨天晚上我打网球来着,热身的时候听到手环里传来争吵声。我跟郝蝉断崖式分手,各自有了新欢,气得当场晕倒了。”

手腕宽的屏幕上跳出来一张照片,少年白到发光的手背上扎着针,在医院的座椅上输液。郝蝉看了眼日历,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这天晚上,他应该是参加网球校队的选拔,翟芳芳拉着她去球童,为了“最佳观景位”自作主张包揽了个在赛场捡网球的苦差事。

郝蝉被分到周褚安这边,忘穿防走光内裤了,全程夹着腿捡球,欲哭无泪。

周褚安稳定发挥,赢下上半场后,脱掉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若无其事地扔给了郝蝉。然后光着膀子回到球场,现场的女生们轰鸣一般的尖叫。

郝蝉攥着那件汗津津的球衣,像捧了块烫手山芋。她刚要把衣服甩回去,小腹猛地抽痛,一股热流汹涌而下。场边女生们还在叽叽喳喳“周褚安的腹肌有八块吧”,她抓起球衣往腰上一系,后摆刚好挡住那抹可疑的颜色。

“同学,选拔赛而已。”裁判面对身后观众席突如其来的热情,“”

周褚安突然转身,对郝蝉眨了眨眼睛,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发球。”

郝蝉回过神来,把手里的球扔过去,他捡起两个,塞进口袋。系住腰带的运动裤,堪堪挂在若隐若现的腹肌之下。伴随着体力的消耗,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小腹的疼痛也愈发强烈。

蹲下身时,看到周褚安单手撑在她头顶的防护网上,整个人像刚淋过雨的杜宾犬,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她脸上滴水。“下去休息?”

“不用。大比分领先,快结束了。”她还在强撑。“我……”周褚安突然俯身抄起她膝弯,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稳稳当当把她抱到了替补席:“好好坐着,别乱动。”

就像一桩暗疾,突然被人敲打开,迸发出新的生机和黑色的骨骼,在黑暗中孕育生长,从此少女创造出一种新的信仰,开始侍奉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可是现在,周褚安没能参加预选赛,郝蝉在自习课上做数学试卷,突然停下笔,小心翼翼地左右扭骻,瞄向屁股底下。然后用笔碰了碰前排好闺蜜的背,问她借完装备,匆匆奔向洗手间。

平平无奇的夜晚,没有产生任何交集,只是下课后听翟芳芳抱怨,食堂的伙食太差了,校草都住院了。

郝蝉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好像恣意生长的黑色骨骼,失去了土壤。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郝蝉为什么要甩了我?”

“你几点几分晕倒的啊?”

“9点15分。”

看来手环两边时空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昨晚被周褚安弄到酒店,她醉酒争吵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郝蝉下定决心,拉小周同学一起参与这场赌局。“你帮我这个小忙,我帮你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真的?”小周同学半信半疑。

“我们可以打赌,我赢了,你就照做。”

如果是不是面临家庭变故,郝蝉也不会突然消失,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就算最后还是没走到一起,他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

美术馆的名誉馆长是周褚安,这里也是他的产业。

才干了三天,又不得不辞职。

郝蝉挺失落的。

事业再次中道崩殂。

助理很疑惑:“你不是很喜欢艺术家夏楚人吗?过两天这里会举办一场VIP交流会,夏老师本人会来唉。”

“他听说你为了一件衣服跟人打得头皮血流的,对你很感兴趣呢。”

郝蝉有点心动了,毕竟她只是个志愿者,每天只拿补贴,又没有工资和社保,根本不算正式员工,又何谈事业?顶多算个机会。

“我很喜欢夏老师。”郝蝉答应下来。“能参加他的VIP交流会,是我的荣幸。”

“这就对了嘛。”

郝蝉跟着策展人过了一遍导览的内容,就完全背了下来。同事们都夸她厉害,助理也另眼相看:“你这记性真好,也完全不怯场。明天,你打头阵。”

郝蝉摆了摆手:“我不行的。”

“怎么不行?明天来的都是夏老师在圈内的好朋友,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才华,多给我们长脸啊。”

同事们一个劲儿地夸她。

郝蝉便当仁不让,揽下了第一场导览的活儿。

作为郝军从小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她从小就是C位,不惧公众的目光,也习惯了夸赞。只是没想到,盛令春也出席了这场活动。

粉丝们都亲切地叫她“春姨”。

周春梅嫉妒了半辈子的女人,被侍奉为偶像。

因为嫉妒她,才那样失去理智,暴露自己。

等周春梅的骨灰到了,郝蝉准备洒到钱塘江里,这是这辈子,她会为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

导览结束后,盛令春作为策展人上台发表了开场词,很多看起来闪耀的人围绕着她,郝蝉被挤到角落里去。

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只要17岁的周褚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她做了那件事,眼前光彩熠熠的盛令春就会被拉下神坛。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尽管想不到,却还是有点小兴奋。郝蝉开始期待,灯光变暗,狂风四起,这朵骄傲了十几年的花蝴蝶,和花团锦簇的舞台一起,都该落幕了。

就当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夏楚人挪到她身边,和她搭话:“谢谢你呀,你很棒。”

“谢谢夏老师。”郝蝉礼貌地端起红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我正好缺个生活助理,你愿意来吗?”

“啊?”

对于天上掉下馅饼的好事,郝蝉有点措手不及,因为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馅饼都是陷阱。

“听你同事说,你单身很久了。”夏楚人一脸纨绔,目不转睛地看着郝蝉,“抱歉,是我唐突了。你真的很特别。”

郝蝉接收暧昧信号的天线突然断掉:“我不是单身。”

“是吗?”夏楚人又跟她碰了一下。“之前红姐有把你的相亲资料拿给我看,我撒谎了。没想到看照片就心动的女人会突然站在我面前。你是上帝派给我的礼物吗?”

好久没遇到这么油嘴滑舌的男人了,句句话都给她挖陷阱,可惜郝蝉不感兴趣。她只是在乎这些传统纹样的传承与传播,在乎她没机会触碰的周家非遗技艺。

她回想起七岁那年,外婆带她在拱宸桥边埋蚕种罐,然后牵着她的手,带她到桥西直街的方传面馆。

虾爆鳝面的热气漫过橱窗,郝蝉摩挲外婆那枚梭子内侧的「周素娥制」钢印——这是周家女儿传了五代的嫁妆,曾祖母戴着它穿过太平军的火线,姑奶奶带着它走向刑场。

如今纹裂里渗进的运河水泥沙,倒比昔日恋人的眼神更温热。

“夏老师不愧是裁缝出身,从工作聊到感情,也可以无缝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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