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季夜的表情，楚亦修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你不相信？”
“我想相信，但是我的智商不容许。”季夜摇摇头道。
“智，智商？”小楚没听明白，他还以为是说阿毛，便扭头去看它，结果阿毛一爪子甩过来：“我特么也不信，你回不去了！”
“啊？”
别啊了，先来一发象形唤醒术吧。
季夜一挥手，正式开启了唤醒楚亦修的工作。
此刻，他们已经离开楚国很远了。
如果再飞下去，可能又回到秦国了。
于是和阿毛商议了一下，决定立刻“下车”。
重新化身黑色蟒蛇，带着楚亦修飞出血尸气通道，向最近的洞壁飞去。
等阿毛找到一个血尸气充气孔之后，三人便钻了进去。
季夜早就和阿毛商量好了，并不返回地面，而是找一个有白毛异鬼的洞穴。
将里面的鬼杀干净之后，把楚亦修关进去。
现在，他们就准备这么做，而且做得非常快。
毕竟这些日子早已摸清楚了各种门道，做起事来驾轻就熟，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找到一个非常合适的小周天节点。
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里面所有的恶鬼以及一头白毛异鬼干掉了。
把地上的鬼丸统统捡起塞进嘴里，满头满身全是异鬼体内黏液的阿毛用爪子拍拍楚亦修，“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呆着，直到我们把你变成玄武为止。”
“呃……”楚亦修一脸嫌弃地往后躲了躲，然后打量四周的环境，表情别提多难受了：“为何……一定要点化我呢？我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没兴趣，我们有兴趣。”阿毛不耐烦地道。
季夜倒是一直保持着耐心，此刻将早上那些点心茶水全都从如意囊里拿出来，放到楚亦修面前，笑道：“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楚亦修的确很饿，但是眼下这种恶劣环境，还有令人窒息的腐臭恶气，再饿也张不开嘴啊。
“你不吃？我吃！”阿毛伸手抓起一只酱汁乳鸽，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着，点点头道：“唔，果然美味！”
楚亦修不可思议地看着它，“你……”
“对，老子饿急眼了同类都吃，怕不怕？”阿毛没好气地道。
“唉……”小楚长叹一声，一脸的懊悔。
是的，早知道“毛小姐”是如此恶心的妖魔鬼怪，我昨晚就去清虚宗了……
阿毛吃饱喝足，拍拍肚皮道：“走，我们去找极冰寒水！”
季夜点点头，然后看了楚亦修一眼，道：“你不要试图逃出去，这里离地面还很远。你若是贸然挖地道出去，可能会被埋在里面。”
“我没那么傻。”楚亦修摇摇头，“而且，我也没那么大力气。”
“今天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置备。你一会儿好好想想需要什么东西，无论吃的还是用的，我想办法给你买来。”
说完这句话，季夜和阿毛便钻了出去。
然后用恶鬼的尸体将洞口堵严实，虽然并不能防止楚亦修跑出去，但是能起到吓阻作用。
……
清虚山巍峨雄伟，峰顶便是清虚宗宗门所在地。
但见宫宇楼台，石阶白墙层层叠叠，连绵起伏，从最高处一直延伸到半山腰。
单论建筑规模，的确远超望月宗。
荣裕驾着飞剑直奔上清殿，还没到跟前，已经有数道剑光飞来。
“呦，是荣师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迎上来的人问道。
“少宗主在么？”
“在！”
“带我去见他！”
清虚宗的少宗主百里羲看起来和陶安然差不多大的年纪，皮囊长相也是极好的，此刻正坐在一张书桌跟前，认真翻阅一沓建造图纸。
听见外面脚步声响，头也不抬地问道：“荣裕回来了？”
“是我，少宗主。”
百里羲俯下身仔细查看一张图纸的细节，嘴里又问：“出什么事儿了？”
“太，太子殿下被，被季夜掳走了……”荣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结巴着说道。
百里羲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你再说一遍。”
“太，太子殿下被季夜掳走了。”见百里羲瞪着自己不吭声，荣裕赶紧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有意思。”百里羲忽然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荣裕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说道：“这么紧张干嘛？楚亦修是你一手培养长大的，他的脾性你还不了解？”
“我，我是了解，但……”
“已经这样了，就随他去吧。”说完这句话，百里羲转身重新回到书桌跟前，又低头认真查看图纸。
“那万一……太子他被季夜点化了象形之力，与咱们作对怎么办？”荣裕憋了半天还是把这句话给憋出来了。
因为这是很可能出现的结果，你现在不说，到时候追究起来还是你的责任。
“我不是说了么，随他去吧。”百里羲低着头道。
“就，就真的不去找一下吗？”
“你想找？”百里羲忽然抬起头，看着荣裕那张白皙肥胖的脸，“行，你挑几个能挖地道的人去找，随便找多久都行。”
“我……”荣裕脸上汗如雨下，灰白色的眼珠子里边都快有眼泪出来了，“我恐怕力有不逮……”
“你知道就好。”百里羲终于把图纸上的那处细节看明白了，这时候点点头道：“人呐，贵在要有自知之明，更贵在要懂轻重缓急。”
他仰起脸，重新走到荣裕面前：“先不说去鬼脉里找楚亦修要花费多大的人力和物力，单单这鬼脉深处的禁忌就是我等人仙不可逾越之障碍。”
“你道行还浅，阅历也不够，可能就算听过这个禁忌，也未必当回事。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那地方我都不敢去。”
“聪明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何况，咱们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荣裕擦汗点头。
“其他皇子公主都到了么？”
“昨晚就到了。”
“那你继续去宫里等着，说不定哪天楚亦修就回来了。若是有什么变化，你作为他的老师，要好好引导。实在不行，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
鬼脉，血尸气通道下方的深渊。
这里几乎没有重力，越往下飞，温度的变化就越大。
一会儿极热，一会儿极冷。
“小心，下面有一张极大的鬼蛛网，别碰到蛛丝。”阿毛回头喊了一声道。
季夜的鬼脉之眼其实已经看到了这张网。
就和普通蜘蛛织的网一样，但是更加细密，层层叠叠，纵横交错，一眼望过去几乎找不到可以安全通过的路径。
网上星星点点地趴着一些通体血红，个头如小猪仔似的鬼蛛。
这些鬼蛛的修为都很低，但是藏在蛛网最深处的那头体型如小山般大的鬼蛛却是金丹境，所以一旦碰到蛛网被小鬼蛛缠上，立刻就会引来大鬼蛛。
这样的蛛网，布满了整条地下深渊。
也就是说，无论你从血尸气通道哪一段下去，都会碰到。
它们几乎是首尾相连的，中间很少有断开的地方。
所以哪怕你消灭了一头巨型鬼蛛，马上就会有更多的鬼蛛蜂拥而来。
阿毛个头小，拍打着翅膀在蛛网之间左右穿梭，显得游刃有余。
季夜的蟒蛇身体虽然有点长，但是粗细却几乎和阿毛一样，所以通过蛛网缝隙时也没有任何困难。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穿行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
此刻再往下面看去，却见一块块黑色的悬浮岩石杂乱无章地四处飘荡。
它们的形状都是不规则的，上面刻有暗金色的符箓，不过看起来也是不完整的。
通过岩石之间的缝隙，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深渊底部的样子了。
的确如阿毛之前说的那样，有冒着幽冷光芒的冰潭，有烈焰翻腾的火窟。
其间影影绰绰地还有形状古怪，体积巨大的不明物体。
然后一股股强劲的气流不停地冲上来，撞击那些黑色岩石，令它们不断翻滚起伏，偶尔撞在一起，便发出非常沉闷的声响……
“我梦里到这边就再也下不去。”阿毛说道：“除了那岩石胡乱翻滚撞击之外，下面的风对魂儿影响极大，我试了几次都被吹上来了。”
唰！
话音未落，萤烛之火飞了出来。
随着季夜的目光往下方的黑色岩石看去，一道清明静谧的光芒也射了过去。
然后那块不断翻滚且无规则漂移的黑色岩石，突然停住了。
上面的暗金色符箓微微亮了一下，然后季夜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壹”字。
嗯？
不但季夜一愣，阿毛也吃了一惊。
傻鸟举起右边翅膀，回头似要指给季夜看，但是季夜已经飞了过去，直接就落到了这块岩石上面。
很平稳，一点摇晃的感觉都没有。
“怎么回事？这块石头怎么停下来了？”阿毛飞过来问道。
季夜没吭声，因为萤烛之火的光芒正向第二块黑色岩石射去，这块石头离得比较远，但是因为位置在下方，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唰！
光芒照射过去的刹那，石头也停止不动。
它上面的暗金色符箓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个“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