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裕虽是元婴境的修为，但是让他现在就挖个坑追下去，他可没这个胆量。
倒不是担心会打不过季夜，而是没有血尸气，仅凭本身修为挖的话，可能没一会儿工夫就挖不动了。
而且万一不小心造成塌方被困在了下面，那就大条了。
所以这事儿得回宗门找人商量才行。
此时此刻，季夜和阿毛已经带着楚亦修离开了楚国终点站，往来时的方向飞去。
为了防止楚亦修被血尸气弄死，季夜把星芒宝衣给他穿上，然后变成黑色蟒蛇，将他从头到脚都缠绕起来。
但是后来发现，其实是多此一举。
嗯，这小子虽然还没觉醒玄武之身，但是底子已经在那儿了。
或者说，但凡遇到可能致命的危险，他的身体本能就会起作用。
发现这一点后，季夜也就不抱着他了，毕竟这样两人都不舒服。
此刻打量血尸气通道，已经恢复说话功能的楚亦修忽然问了一句：“这……就是传说中的鬼脉地下通道？”
“你能看见？”季夜问。
“是啊，我从小就能在暗中视物，所以我老师说我很有修行天赋。若非储君，可能早就进入清虚宗修道了。”
“对了，你们带我来这里，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说着话，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黑不溜秋光不拉几的阿毛，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你不能去清虚宗，因为你是玄武之身。去了，你就完蛋了。”季夜说道。
“玄武之身？”楚亦修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你怎么知道？”
“秦昭仪玄鸟之身就是我点化的，我当然知道。”
“不不！”楚亦修忽然摇手，“我和秦昭仪不一样，我……我就算真的是玄武之身，我也不会背叛我老师，背叛清虚宗。”
嗯？
季夜一愣。
打量楚亦修的表情，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清虚宗正在做一件拯救楚国老百姓的大事，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们添乱。”
“是的，我其实知道他们要我去清虚宗是什么目的，而且老师也跟我实话实说了，就是怕出现秦昭仪这样的事情。”
“我和弟弟妹妹都是自愿去的，我父皇母后也是支持的，要不是……”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阿毛，“要不是因为它，我昨晚就走了。”
有意思！
季夜不禁摸起了下巴。
清虚宗果然要比望月宗高明得多，居然早就收服了楚国皇室的人心，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听从号令，哪怕已经有分庭抗礼的本钱，也不想逾越雷池半步。
“你知道清虚宗正在做的那件大事是什么吗？”季夜问。
“知道！”楚亦修点点头，然后见季夜扬扬下巴，意思继续往下说，便开始犹豫。
“你可以不说，但是如果你说出来我觉得有道理，或许会送你回去。”季夜说道。
“呃……”楚亦修继续犹豫，突然脸上就挨了阿毛一爪子，啪地一声响亮，差点没飞出血尸气通道去。
“叫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毛，毛小姐……”
“谁特么是毛小姐，叫我阿毛！”
“阿，毛……”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了！”阿毛举起爪子恐吓道。
“唉！”楚亦修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吓唬我是没用的，我这人看似无用，但忍耐力远超你所想。”
“你……”阿毛又要动手，被季夜拦住。
“太子爷，你说的话我信。”季夜点点头，“但凡是神兽，都有常人不具备之忍耐力，这是你们的天赋。”
“所以，我现在请你告诉我真相，如果你愿意的话。”季夜语气诚恳地说道。
“我告诉你了，你是不是就放我回去？”
“我说了，如果觉得有道理，就送你回去。”
楚亦修看了季夜一会儿，点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
“早在我出生之前，清虚宗就已经开始建造一座防护大阵。”
“该阵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以及海量的振石，我老师告诉我，清虚宗下面的振石矿脉几乎被挖空了。”
“但即便这样，这座防护大阵也只建好三分之二，剩下的那三分之一，还在夜以继日地加紧建造中。”
“我老师说，只要不出意外，三年之内就能建好。但要是出了意外，就不好说了。”
“万一建不成，最快不到三年，最慢不过十年，天火灭世，焚尽人间！不但清虚宗将灰飞烟灭，楚国的百姓也都会一个不剩。”
“天火灭世？他这样跟你说的吗？”季夜问道。
“对！”楚亦修点点头，“早在你们来这里前，我老师就告诉我了。所以，我不会跟清虚宗捣乱的，哪怕你把我点化成玄武，我也不会跟他们为敌。”
“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救自己救楚国的百姓。”
季夜无语！
嗯，他看得出来楚亦修说的是心里话。
而且他这种人一旦坚守着某种信念，一定会坚守到底。
这一刻，季夜感觉自己一直在坚守的某种信念，有点动摇了……
是的，如果的确像楚亦修说的那样，清虚宗是在为了保护自己的同时也保护了楚国百姓，那么真有必要再去点化楚亦修吗？
虽然点化之后，他可能还会派上其它用场，比如在所谓的天火降临时，去保护更多的老百姓。
但是自己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乃至所冒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大到已经是纯粹自讨苦吃了。
见季夜不吭声，楚亦修又道：“秦国的百姓现在肯定在为摆脱望月宗的奴役欢天喜地，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望月宗也在建造防护大阵。”
“他们所谓被压榨的石工，财富和粮食都是以后用来保护他们的。”
“现在，望月宗的建造速度肯定慢了下来。他们原本就实力不足，这次极有可能完不成建造任务。”
“所以，你觉得把秦昭仪点化成无上玄鸟，让她和望月宗分庭抗礼，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吗？”
“我……”季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阿毛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那为何其它宗门不把实情告诉各国皇室和百姓呢？反而清虚宗这么做了？”
“清虚宗其实也只是告诉了我们皇室中的少部分人而已，就我知道的，只有我，父皇和母后三人。”
“至于百姓……”楚亦修忽然苦笑了一声：“知道为什么仙门中人会称百姓为蝼蚁吗？”
“因为蝼蚁只会成群成群地在一起活动，但凡有一个谣言传播开来，他们就会不管真假一拥而上。”
“正所谓得江山容易，得人心最难。我们皇室中人其实每天都战战兢兢，就怕哪里没做好被百姓群起而攻之。”
“虽然，我们也有严刑峻法，有时候也会杀鸡给猴看。但是我们知道，这其实是我们害怕百姓的表现。”
“你想想，我们都这样防着百姓，仙门又怎么可能信任他们？”
“如果几十年前就告诉他们将有天火灭世，他们会不会疯掉？会不会把皇室的人全部杀掉甚至吃掉？”
“就算他们不会，但是过了几年一看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会不会指责我们找借口压榨他们，会不会又要把气撒在皇室头上？”
“所以，不让他们知道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天火未至，江山已亡！”
听到这里，阿毛也哑口无言，目光转向季夜，看他怎么说。
打量二人的表情，楚亦修又道：“所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早点送我回去，我替楚国百姓谢谢你们。”
“让我想想。”季夜又摸起了下巴，脑袋里飞快地把楚亦修刚才的话过了一遍，然后再把陶安然的话也过了一遍。
“你说的防护大阵，能防住天火吗？”季夜忽然问道。
“我老师说可以。”
“然后所有人都住在防护大阵里面？”
“对！”楚亦修点头，“老师说清虚宗已经把整座山脉都挖空了，里面足够住进所有的楚国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仙门要不断征收粮食的原因，其实就是给避难的老百姓吃的。”
听到这里，季夜已经决定要放这个家伙回去了，但是……
他总觉得哪里还是有点不对，想了想，又问道：“你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这天火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说最快十天，最慢半个月就可以过去，所以很快就没事了。”
“很快就没事了？”季夜皱起眉头。
“对，可能防护大阵外面的一切都没有了，但是只要天火过去，不出几年大地就能重新焕发生机，我们也会重建家园。”
季夜看了阿毛一眼，就见傻鸟眼中也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没错，他们两个都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的。
这个世界一旦被那个恐怖未知吞入腹中，怎么可能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天上没了太阳和月亮，万物怎么焕发生机？
甚至以季夜浅薄的天文知识，一旦这种情况出现，地表可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几百米高的海啸，几十级的地震，就算你仙门防护大阵能扛住，但是等到大气层都消失了呢？
别说你在里面还有没有氧气，你想出来你怎么呼吸？
这种极端环境下面，别说凡人，修士也扛不住。
所以，楚亦修的老师绝对是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