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肆意地染透朝歌城的高大城阙。
申公豹孤独地伫立在屋顶之上,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落寞。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女娲圣驾消散的天际,瞳孔中倒映着霞光里游走的紫电。
忽然,三道阴冷的风贴着青石瓦片蜿蜒而来,带着丝丝寒意,惊得檐角的青铜铃铛发出急促而清脆的叮当作响。
“拜见国师大人!“
这幽冷的嗓音自背后骤然炸响的刹那,申公豹的指间已凝出三寸雷芒,光芒闪烁,跳跃着危险的气息。
他迅速转身,九节雷鞭在他袖中发出如龙吟般的低沉震颤。
轩辕坟三妖此时伏跪在地,狐妖额间那朱砂印泛着妖异的红芒,雉鸡精羽衣未收的翅尖还在轻轻颤抖,琵琶精怀中的玉琵琶,冰弦正渗出丝丝寒霜。
“尔等不在轩辕坟守护人皇,为何擅闯此处,尔等该当何罪?“申公豹的声音如裂帛般尖锐,充满了愤怒与威严,他的周身瞬间腾起青紫色的雷云,雷电在其中穿梭,映照出他那愤怒而冷峻的面容。
狐妖以额触地,声音颤抖,“仙长容禀!女娲娘娘有法谕,令我等......”她突然噤声,余光瞥见申公豹指节暴起的青筋,“不,是嘱咐我等襄助仙长护持成汤社稷。”最后半句伴随着琵琶精弦音的轻颤,在这暮色中缓缓荡开诡谲的涟漪,令人毛骨悚然。
申公豹的眼底掠过如狐火般的幽光,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辅佐?“他怒喝一声,雷鞭瞬间破空而出,抽碎了半块残碑。
碎石迸溅在三妖面前,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尔等若敢祸乱宫闱——”话音未落,雉鸡精已被吓得抖落满地彩羽,在风中凌乱飞舞,琵琶精的冰弦更是崩断三根,发出尖锐的哀鸣。
“仙长明鉴!“狐妖的指尖瞬间绽开一朵莲花,“此乃娘娘给我等留下的信物,还请仙长明鉴,我等岂敢造次!”
申公豹缓步逼近三妖,每落一步,脚下的青石板便绽开如蛛网般的雷纹,雷鞭突然如灵蛇般缠住狐妖的咽喉,申公豹的眼神如刀,冷冷地道:“记住了你今天的话,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便一心一意,莫要做那背叛的小人之举!”
申公豹的心中充满了怀疑,很明显,他并不相信这三妖,而且他也清楚,若非是自己修为稳压这三妖,现在恐怕已经站在自己头顶拉屎拉尿了。
在他看来,他们三人所效忠的未必只有女娲一人,还有可能效忠元始亦或者是西方二圣,毕竟在这复杂的局势中,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仙长安心,我等定然不会背叛大商,不会背叛娘娘,亦不会背叛国师!”
“希望如此!尔等暂且在此等着吧,有机会贫道会让你三妖入朝的!”申公豹带着深深的警告,狠狠地向三妖撇了一眼,随即,申公豹化作一道流光,向朝歌城飞去。
此刻,首阳山巅处,云海翻涌。
八景宫阙在紫气中若隐若现。
玄都静静地盘坐在偏殿的玉墀之上,三千青丝无风自动,身下的太极阴阳鱼竟在青玉砖上渗出冷汗,透着一股诡异的寒意。
他已经是第十三次强行掐断自己的神识,人族祖地方向传来的悲鸣仍在他的识海深处回荡,犹如无尽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灵。
那是血脉深处的震颤,是刻在元神上的深深烙印,让他无法逃避,无法忘却。
“当啷!“
案头镇纸的青铜麒麟突然毫无征兆地跌落,玄都猛然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渗出了殷红的血珠,这具早已褪去凡胎的道体,竟在人族气运的剧烈震荡时沁出了血珠,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担忧。
“荒唐!“玄都怒不可遏,拂袖一挥,瞬间震碎了案几,碎玉四溅,撞击在殿柱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修道万载,本以为早已斩断尘缘,却在此刻惊觉血脉深处蛰伏的牵挂,竟比三昧真火更灼人。
丹房飘来的紫烟忽然凝成太极阴阳图,玄都踉跄起身,道袍的下摆扫过满地碎玉,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他望着主殿方向蒸腾的玄黄之气,喉间泛起一阵苦涩。
几万年前在此跪求老师出手襄助人族时,太清圣人只说“天道无常“。
此刻,主殿的门扉无风自开,九转金丹的异香裹挟着混沌气息扑面而来。
玄都毫不犹豫地跪在门槛外,额头抵着刻有太极纹的玉石,神情虔诚而又痛苦。
忽然,他听见血脉中传来的哀鸣。
那是妖族屠杀人族的余响,是无数人族英魂跨越时空的悲泣。
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让他的心都碎成了千万片。
“玄都进来吧,你心不静,心念嘈杂,终究是无法提升修为的。“太清圣人的声音从殿内传来,震人心魄。
“弟子...恳请老师...“玄都的嗓音沙哑如锈剑相磨,喉间血气翻涌。
太清圣人抬手轻点虚空,丹炉中飞出一滴金红血珠,血珠化作展翅玄鸟,绕着玄都盘旋三周后,落在他染血的掌心。
玄都怔然,望着掌心的玄鸟,心中充满了疑惑。
突然,掌心的玄鸟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星斗坠落之象。
他看见紫微垣摇摇欲坠,北斗七星尽染血色,而自己的本命星竟与人族气运紧紧纠缠。
太清圣人拂尘轻扫,丹房景象骤变。
玄都脚下的青砖化作黏土,四周浮现万千正在塑形的人族胚胎。
“你乃首阳山第一缕朝霞点化的先天人族,所谓无情大道...”圣人指尖凝出太极图虚影,“不过是让你看清本心的试炼。”
玄都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
“老师!“玄都突然五体投地,额头将玉石磕出蛛网般的裂痕,鲜血从额头渗出,染红了地面。
“弟子真的放心不下,还请老师成全!”
“痴儿,痴儿啊!“太清的叹声如晨钟暮鼓,震得首阳山地脉轰鸣。
太极图自虚空浮现,阴阳双鱼竟化作玄黄二气没入玄都灵台。
“此去量劫凶险,但切记...“太清圣人将符箓按在玄都眉心,符文化作展翅金乌,“无为非不作为,而是知天命尽人事,这些你都拿去吧,你既是人族玄都,也是太清首徒。”
这一刻,他道袍上的阴阳鱼终于首尾相衔,“多谢老师成全!”玄都再拜时,周身腾起法则之气,光芒耀眼,令人无法直视。
他转身踏出八景宫的刹那,首阳山巅紫气东来三万里,祥瑞之气弥漫天地。
太清圣人望着弟子远去的遁光,抬手将丹炉火焰烧得更旺,眼中满是担忧:“痴儿,莫要丢了性命啊!”
此时,朝歌城的王宫内,众大臣聚集一堂。
帝辛满脸阴沉,端坐在王座之上,目光冷冽地扫视着下方的群臣,整个王宫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