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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微微掀开车帘一角,谨慎地向外窥探。

尘土飞扬中,东北军士兵们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地消失在视野尽头,速度之快,仿佛比兔子还要敏捷。

她不禁想起赵靖宇先前为了自己,敢于对抗军统特务的勇气,此刻却跑得如此决绝,连头也不回。

相比比安卡的大胆,还敢往车外探头,孙茹和丽塔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二女紧紧地抱住头,蜷缩在车厢角落,身体微微颤抖,如同受惊的小鸟。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是不是遇到土匪了?”

丽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孙茹也跟着点头,脸色苍白。

“别怕,”比安卡安慰她们,“哪有土匪敢抢东北军的卡车?而且你看赵靖宇他们连枪都没开就跑了,这明显是演戏嘛。”

比安卡耸耸肩,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萝卜,咔嚓咔嚓地啃了两口。

清脆的咀嚼声在寂静的车厢里回荡,仿佛在无声地对抗着外面的喧嚣和紧张。

就在这时,车帘被人猛地拉开,猝不及防的动作让车内瞬间灌入了一阵夹着黄土气息的冷风。

车外,一个炯炯有神、佩戴赤五星帽徽的赤军战士探头而入,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令这位年轻战士下意识地愣住了:

两个女孩抱头蹲在角落,瑟瑟发抖,活像两只受惊的兔子;

而另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则神情自若地坐在一堆书上,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萝卜。

在他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对方慢悠悠伸出白嫩的小手,将半截完好的白萝卜递了过来。

“我的枪在包里,还有80发子弹,缴械之后麻烦把其他东西还给我——这萝卜挺甜的,同志你也尝尝?”

年轻战士看着递到面前的半截萝卜,彻底懵了,他赶紧转头向身后的长官汇报,“首长,这里有特殊情况!”

……

一行人走在崎岖的山间黄土路上,几名年轻战士一脸好奇的围在比安卡和丽塔身旁,稀奇的像后世人看到大熊猫。

“好啦!注意你们的形象!不要惊扰了外国同志!”

领头的战士挥挥手,示意战士们散开,这才对着比安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比安卡同志,俺是连长李大力,你叫我大力就行。俺们首长在前面等着,这边请。”

“麻烦大力同志了,”

比安卡礼貌地回应,微微颔首,随后跟在李大力身后,踏上这条蜿蜒曲折的黄土路。

映入眼帘的景象与欧洲的田园风光截然不同,没有连绵起伏的绿色山丘,也没有碧绿如茵的草地,取而代之的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

一片土黄色的世界,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在陡峭的崖壁上,才能偶尔看到几株顽强生长的酸枣树或沙棘灌木,它们倔强地扎根在贫瘠的土地上,展现着生命的顽强。

与之前路上的景色相比,这里地上多了不少断断续续的战壕,它们像一道道伤疤,刻在这片饱经风霜的土地上。

“大力同志,”比安卡指着地上蜿蜒的战壕,好奇地问道,“地上那条战壕是做什么用的?”

“啊,那是封锁沟。”

李大力停下脚步,指着那条土沟解释道,

“白军为了困死根据地,会在根据地边缘挖这种长长的壕沟,就像一条土黄色的巨蟒,盘踞在根据地周围。

里面有士兵驻守,荷枪实弹,日夜巡逻。

一旦有百姓或者商贩接近封锁沟,不管是想进根据地还是出去,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枪,阻止任何人进出。”

比安卡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么狠?那根据地的经济岂不是完全没法正常运转了?”

“其实也还好,等下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了。”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众人爬上一处山头。

李大力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不远处说道:“比安卡同志,你看!”

比安卡顺着李大力的指向望去,只见不远处黄土塬上,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两边阵地的枪声你来我往,显得好不热闹。甚至一方阵地旁还时不时有迫击炮爆炸,升起一团团黄色的土雾。

阵地上还点燃了一些杂物,浓烟滚滚,看起来颇为壮观。

“东北军在进攻你们的阵地?”

比安卡使劲眯起眼睛,隐约看着近的一方阵地,其中的小人颜色,和东北军制服似乎相同。

“这……这就是打仗?”丽塔和孙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亲眼见证战争呢!”

“嘘——”李大力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二人,“好戏还在后头呢!”

仿佛验证他的话一般,一架双翼飞机嗡嗡嗡地从远处飞来。

“霍克-III。”比安卡一眼就认出了飞机的型号,并根据机身上的青tian白ri标记,判断出这是一架C系1.0的战斗机。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李大力就猛地将一张脏兮兮的黄布盖在了比安卡身上,将她整个人都裹在了黄布之下。

与此同时,一声响亮的“空中警报!”在山头回荡。

这似乎是一个预先安排好的信号,随着号令的发出,队伍中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训练有素地停下脚步,从骡子驮着的筐子里取出大小不一的黄布。

这些黄布就像变魔术一样,迅速地将士兵、骡子和货物遮盖得严严实实,与周围的黄土融为一体。

战士们动作迅速,配合默契,显然已经对此轻车熟路。

比安卡好奇地伸手戳了戳盖在自己身上的黄布,指尖传来一阵粗糙的触感,还沾上了一些细小的黄土颗粒。

她这才发现,这块看似普通的黄布,表面竟然沾满了黄土,这使得它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在陕北这片黄土高原上,有了这层伪装,人和牲畜就能轻松地隐藏起来,即使是天上的飞机,也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幸运的是,天上的霍克-III并没有注意比安卡一行人,而是径直飞到远处的阵地,投下两枚炸弹后,霍克-III又在战场上空盘旋了几圈,似乎是在“督战”。

等飞机飞远后,遭遇轰炸一方的士兵开始有组织地撤退,另一个山头的士兵则“嗷嗷”叫着冲了上去,成功“占领”了对方阵地。

“这是……”比安卡有些疑惑,两边的战斗看起来像小孩过家家一般,可又是飞机投弹又是放炮的,似乎又像动真格。

“这是真打还是假打?”

李大力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比安卡同志,你真是慧眼如炬!俺们这叫‘演习’。除了天上的飞机是南京派来的,其它都是在演戏。

这不,东北军和我们达成交易了嘛,他们用三车物资换我们一个小村的控制权,也好跟南京方面有个交代。

那座黄土塬是一个制高点,黄土塬下有一个村庄。

东北军拿下那处阵地,可以控制村庄和周围一大片地方。”

“三车物资?”比安卡心中一动,想起自己被换到另一辆卡车的事,

“那三车物资,不会就是……”

李大力嘿嘿一笑,默认了比安卡的猜测。

比安卡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自己也被算计进去了!

合着赵靖宇让自己换车,是为了把这三车物资“送给”赤军,难怪他们撤退时还不忘把枪留下。

“大力同志,你们吃亏了!”孙茹着急的一跺腿,

“我们那辆车上的书,都是我们小姐从欧洲带来的,东北军实际才给了你们两车半的物资。”

李大力爽朗地笑了笑,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

“嘿嘿,孙茹同志,兵不厌诈嘛!你们小姐带来的书,可是宝贝啊!”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比安卡同志,我跟你说,首长说了,你带来的那些洋书,比那三车物资更重要!

你们三个活人,比那些书更重要!

哪怕我们这只队伍全部牺牲,也得把你们三个人完好无损地送到保安。

(陕北根据地当时的临时首都)”

比安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朴实的话语,让她感受到赤军的真诚和决心,光是这几句话,就让她觉得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李大力带着比安卡一行人继续前进,一路上,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赤军的英勇事迹,以及他们是如何在艰苦的环境下与敌人周旋。

比安卡听得津津有味,她虽然读过一些关于这个时代的书,但百闻终究不如一见,亲自看到鲜活的赤军战士,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比书本上冰冷的文字更加有趣。

走了大概半天,众人来到一道不起眼的黄土沟中。脚下的溪流早已干涸,只留下冻结的淤泥,凝固成一片黄白的河床。骡子的蹄子踏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山谷两侧,高低错落的洞口和小窗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山体上,仿佛天然的装饰,又像神秘的眼睛注视着谷底的一切。

“这就是我们的临时驻地!”李大力指着那些大小不一的土洞,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李大力率先走向其中一个窑洞,示意比安卡等人跟上。

窑洞的入口低矮狭窄,即使比安卡身材稍矮,也不得不低下头才能通过,其他人更是需要弯腰才能进入。

比安卡小心翼翼地穿过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你们这洞口也太矮了,就不能挖高一些方便进出吗?”

里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留着短须,眼神锐利,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军装。

听到比安卡的抱怨,他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微微一笑,语气和缓地解释道:

“小姑娘,这可不是普通的洞口,它的高度是有讲究的。

我们的经验是,洞口挖得矮一些,敌人想要冲进来就不得不像刚才你一样低下头弯着腰。

这样一来,他们的动作便会受限,没法正常行走,更别提警戒、瞄准和射击了。

里面的空间其实并不小,足够我们行动自如,不会对内部防守造成困扰。

但这个低矮的洞口却能够在关键时刻帮我们拖住敌人。

利用地形优势,哪怕只有几个战士,也能做到以少胜多,把敌人挡在外头。”

中年男子站起身,走到比安卡面前,伸出手,微笑道:

“欢迎外国专家同志们的到来,你就是比安卡同志吧?

我叫陈正湘,是赤一师一团团长,你可以叫我老陈。”

“很高兴见到你,陈团长。”

陈团长招呼比安卡一行人坐下,然后让人端来热水和几张玉米馍馍。

“比安卡同志,我知道你们一路辛苦了,先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等明天一早,我便安排刘大力的特务连,护送你们去后方。”

陈正湘团长和比安卡寒暄几句后,便一头扎进了桌上的地图和文件堆里,时不时用铅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嘴里念念有词。

比安卡三人不好打扰,便起身告辞,打算在附近转转,了解一下赤军的日常生活。

三人沿着山谷的小路慢慢走着,两旁的窑洞里不时传来战士们爽朗的笑声。

比安卡注意到,一些战士正围坐在一个窑洞前,众人手里拿着书本,摇头晃脑地读着什么。好奇心驱使下,她走近那个窑洞,探头往里看去。

窑洞内,一位年长的战士正站在一块粗糙的黄土板前,手里握着一根简陋的碳笔,一笔一划地在土板上写着字。

他的动作缓慢而认真,仿佛在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土板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一群迷路的蚂蚁,但每个字都饱含着力量,透露出写字者的认真和专注。

年轻的战士们则捧着书本,目光紧随着土板上的字迹,跟着年长的战士一起大声诵读:

“人、民、万、岁……”

他们的声音稚嫩却充满热情,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点亮了昏暗的窑洞。

比安卡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些战士还真是好学。

这时,一位戴着眼镜,斯文儒雅的男子走了过来,看到比安卡站在窑洞口探头探脑,便上前打招呼:

“这位老乡,你好!你是来识字班找人的吗?我是赤一团的教导员,我姓王。”

“王教导员,你好。”

比安卡礼貌地回应,并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比安卡,是刚到赤一团的,明天出发前往根据地内部。今天正好有时间,所以就四处走走,看看。”

王教导员听到比安卡的名字,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容,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

“外国人?是来自老大哥国家的国际友人吗?

欢迎欢迎!没想到我们赤一团还能迎来外国友人。

不过同志,你这是……”

“哦,我只是随便走走,想了解一下战士们的日常生活。”

比安卡解释道,“我刚才看到门外的战士们都在学习,感到很好奇,所以就过来看看。”

“哈哈,比安卡同志,你可来对地方了。”

王教导员笑道,

“我们华国工农赤军啊,最重视的就是战士们的文化素养。

别看我们华国教育基础差,这些战士现在文化水平不高,但他们学习的热情可是非常高涨的。

我们赤一军团上下,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学习,哪怕是在行军打仗的路上,也要见缝插针地学习。”

“战士们都学些什么呢?”比安卡问道。

“主要是一些基础的文化知识,识字、写字、算术,还有政治理论学习。”

王教导员解释道,“我们相信,只有提高了战士们的文化水平,才能更好地理解革命的道理,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比安卡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又问道:“这些战士都是陕北当地的新兵吧?”

“没错,都是陕北本地的小伙子。”

王教导员看向低头认真写字的战士们,眼中流露一丝温柔,

“小伙子们都是苦出身,从小受尽了地主的剥削,也没机会上学识字。来到部队后,大部分人对学习的热情都非常高。”

比安卡和她的后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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