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翼，帮我个忙，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约里斯坐在书桌后，属于他的正座上。脚踝处的扭伤已经自愈，但他还不能体现出这一点。

“你看到地上的软垫吗，啊对的，猫猫已经指给你了。”约里斯指导着夜翼，“下面有一个机关，麻烦你帮我掰一下。”

或许是两人暂时选择和解，那只坏脾气的长毛猫也不再对着夜翼哈气了。

长毛猫用那条像大扫帚似的尾巴拍着夜翼的脚，指引他启动机关；一侧的书架被折叠进墙里，露出后面隐藏的东西。

一个奇怪的电子屏，上面有旗帜、有数字、还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折线。

夜翼看了一眼便觉得额头隐隐作痛，“这又是什么东西。”

“电子外汇牌价屏幕（FX Rate Display Board）。”

“按照当下的汇率，这十八亿美元应当折算为：9.01亿欧元，是25.55亿人民币，是2.06亿英镑，是267.7亿日元。”约里斯在桌面上敲着手指，报出了这一连串的数字。

“当下？”

“汇率每天都在变动。”约里斯拿起桌面上的激光笔，用光点在波动最剧烈的那根线上画着圈，“特别是美元。”

夜翼不太懂经济，但他知道货币价值对货币的重要性，如此剧烈的波动并非好事。

“我们会遭遇金融危机吗？”

“怎么会？美联储和白宫不一样，我们搞经济的可比搞政治的强得多了。”

约里斯说的是事实，在经历过频繁的恐怖袭击、灾难和超级反派的干扰后，美联储依然能依靠货币政策稳定市场，将波动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就算美元在国际市场上的主导权日益削弱。全球贸易和金融市场也开始逐渐减少对美元的依赖，转向欧元和人民币这样更稳定的货币。

美元仍旧是最主要的国际结算货币。

把白宫那群一问三不知的睁眼瞎和美联储相比，简直是对美联储的侮辱。

就连一直投身于解决民生问题、恢复市场的约里斯也感同身受。他挺起胸膛，安抚着夜翼：“放心吧，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美元轻易贬值。”

货币价值都是相对的，美元贬值就意味着欧元升值。

欧元升值，就意味着欧洲向美国出口的商品价格上升，价格上升就意味着竞争力下降，市场就会缩水。

市场缩水了，那他还怎么赚钱？

那不行，他就靠低价倾销打压本土商品，抢夺市场来吸血赚钱呢！

啊，可怜的本土小型企业。

要么被大型企业吞噬，要么被海外资本收购；要给帮派缴纳保护费，在无形中增加了成本；还要小心超级英雄和超级反派们，祈祷自家的工厂和厂房不要在战斗中被毁掉。

但是没关系。

约里斯会带着海外企业和进口商品吃下空出的市场份额，不会让老百姓买不到物美价廉的商品的。

夜翼不懂这些，对于非专业人士而言，“不贬值”反而更像是好事。他的神情轻松了许多：“是吗，那听起来还蛮不错的。”

“只是‘听起来’，想要让大都会回到之前的状态，我们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约里斯说着又让话转了个弯，“当然，这是政府的工作，跟咱们两个没关系。”

夜翼略带干涩地笑了两声，他们就是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夜翼看着约里斯在倒水，给自己也拿了一杯，“别再卖弄那些金融知识了，教授。”

“那些钱必须尽快结清。”约里斯知道夜翼面具下的人就是理查德·格雷森，他已经实地观看过战后废墟的现状，“受害者不能等。”

“我可以和蝙蝠侠说得上话。”夜翼看了一眼电子屏又觉得眼晕，“按照你的规矩，应该有什么文件……”

“都准备好了。”

约里斯从抽屉里抽出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把它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伤亡人口总计、受害者资料、赔偿金……虽然只是复印件，但这些讯息足够蝙蝠侠了解我们的诉求了。”

夜翼瞄了一眼厚度，心说这一沓文件的重量都要两千克不止，“我不读这个，但蝙蝠侠会读。”

“赔偿金？”

“我来游说。”夜翼叹了一口气，“我想，是时候和政府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明确在这种大型灾害中的责任分配了。”

十八亿美金，夜翼知道布鲁斯有钱，但他不清楚布鲁斯有多少的外汇。

蝙蝠洞从不进口零部件，韦恩旗下的工厂会生产蝙蝠侠所需要的所有东西。韦恩或许需要一些花花公子所需的东西来进行掩盖，比如和豪车、游艇……但数量有限。

“我需要你的保证，确保这些钱都会发到每一个受害者的手里。”

“负责人我认识，”约里斯拍了拍文件袋，暗示这份文件的来源，“这件事的负责人还是值得相信的，只要美利坚政府不碰这些钱。”

那只不安分的长毛猫跳上了桌子，为保护和文件，约里斯不得不把它抱了下去：

“赔偿金只是第一步。明天，受害者家属将在正义大厅门口展开第一次示威游行。对正义联盟的指控要从线上扩展到线下了。”

如今的夜翼已经清楚‘指控’和‘言论自由’的必要性，也清楚受害者们需要一个途径来发泄他们的悲伤与愤怒。

只是情绪上，夜翼仍站在正义联盟的这边，“除了赔偿金，他们还有别的诉求吧？”

“第二个诉求，取消国葬超人。”

国葬超人。

夜翼想起昨天晚上和芭芭拉的谈话，芭芭拉就是在得到他的答案后，才对他失望的。

国葬一定有特殊的含义。夜翼清楚个人的视角是局限的，但面前正好站着一个和他视角完全不同的人。

“国葬，意味着什么，对吗？”

“夜翼，”约里斯深吸了一口气，“国葬，是一个很鲜明的政治信号。”

“现在的超人还不是美国人，但在国葬之后，他就是了。”

这不只是受害者们的诉求，也不止是其他国家的诉求，这更是你们正义联盟需要考虑的事——

“如果正义联盟不想让超人变成「美利坚的英雄」，保持他的纯粹和中立性，就必须阻止国葬。”

“白宫通过国葬超人的方式来逃避责任，弱化政府在事件中的无能；引发国内的英雄崇拜，来转移民众视线。”

夜翼并不意外，他甚至点了点头。作为哥谭人，他从来没指望过政府能干什么，“你的判断是正确的。白宫不会袖手旁观，明天抗议集会上的民众会有危险。

“他们或许在赔偿金方面上装死，但他们不会容忍民众质疑国葬超人的决策。”

“明天的抗议集会上，我希望你能在边上看着。”约里斯掩藏起自己的嘴角的笑意，用那种无比可怜的语气诉说着，“我知道他们在正义大厅举行活动，但是……”

约里斯坐在椅子上，双手拉住夜翼，就像那些在灾难中伸出手的伤者。

“拜托了夜翼，人们需要你。”

呐，你不会拒绝‘民众’的祈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