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摆出死鱼眼，盯着王富贵，一言不发。
在陈轩的目光下，王富贵感觉空气都变得粘稠了。
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
即使面对四档觉醒级注灵者江元时，王富贵也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王富贵脑子里想到很多不走心的夸赞话语。
刚张开嘴，看到陈轩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他的直觉告诉她，如果真的说一些没内涵的片汤话。
后果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
王富贵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希望能想到合适的话，夸赞这期视频几句。
但以他从业多年的敬仰出发，实在没什么能说的。
按照他的理解，这期视频就是“短视频爱好者”水平。
仗着自己长得有帅气。
发布之后，只能获得一部分连视频内容在讲什么都不知道的迷妹追捧。
既展现不出他们疯人院的风貌，也无法吸引有需要的真实客户。
发出去也就能有个几百赞。
这种视频，发出去不是在浪费观众的生命吗？
总不能夸陈轩。
“您的视频真厉害！竟然像是普通人拍的！”
王富贵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在他们的世界里，有一句老话，叫做‘伴邪神如伴虎’。
在此时此刻竟然如此贴切。
房间里一片静谧。
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
直到王富贵快扛不住，打算随意吹捧几句的时候。
陈轩叹了口气。
“果然，我拍的视频还是差点意思。”
他轻松的笑了笑，说道。
“那你能教教我，该如何拍视频吗？”
王富贵听到这句话，愣住了。
他都已经准备好，像清晨时的闲聊那样，被祂的话语支配。
只能违心的说出一些奇怪的话语。
可是现在。
陈轩竟然就这么算了？
王富贵偷偷观察陈轩，他好像，真的没有生气。
陈轩的表情依然淡然，仿佛刚刚面无表情，死死盯着王富贵的人不是他。
“看什么呢？正好，你教教我，怎么才能把视频拍的更好一些。”
王富贵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觉得，现在再重拍一遍视频，您未必能拿出更好的状态，就在现有的视频素材上进行修改吧。”
陈轩点点头，把手机递给他。
“你说的有道理，你来改吧。”
这句话硬邦邦的，陈轩说到底，还是生气了。
但他一直劝告自己。
不要和一个精神病人斤斤计较。
他说自己是视频质量不行，那就是不行。
为什么你知道吗？
因为精神病人说的话，就像是一个神经病。
他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不顺从他呢。
你总要给他的双重人格留下一个好的回忆吧？
因为精神分裂这个病很尴尬，再轻一点，比如轻度抑郁，。
完全用不着来精神医院治病。
再往下一点，重度抑郁，重度自闭症，那就不是精神病院能治的了……
陈轩心里念叨着圣经，看着王富贵。
一个精神病而已，除了胡言乱语几句，还会什么？
陈轩准备好了，等王富贵剪辑的视频做完。
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狠狠的阴阳怪气他。
王富贵崇敬的接过手机，一边说话，一边轻车熟路的在剪辑软件里操作着。
“首先，是视频的开头，因为短视频追求两秒跳出率，和五秒完播率。所以，必须把视频的关键内容放在最开始……”
“然后，整体视频的剪辑风格有很大……有一些问题。”
王富贵意识到自己口误，抹了把汗，赶快改口。
“我们是一家正经的精神病医院，俏皮的剪辑风格会让观众怀疑我们的真实性。”
陈轩点点头。
这句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但是。
现在信息爆炸，嘴强王者越来越多。
谁知道你是个真有水平的人，还是个百度懂哥？
陈轩已经想好，一会就用这个角度，狠狠的阴阳怪气两句。
王富贵已经沉迷在剪辑之中，话说的越来越少。
如此垃圾的素材，让他有些无处下手。
但让陈轩重新拍摄一遍视频，他是万万不敢的。
只能屎上雕花，让这段垃圾素材，稍微可以入目一些。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
王富贵点击视频导出，把手机还给陈轩。
“已经剪完了。”
陈轩拿过手机，放在桌面上。
“等导出吧。”
王富贵听到这句话，一愣。
“不是能直接……”
他看到桌面上显示着‘正在导出视频，请不要关闭软件’的提示。
闭上了嘴。
最后低着头，不再言语。
用目光偷瞄陈轩。
他隐隐约约，抓住了某些关键。
所谓的‘邪神’，好像有更深一层的真相。
过了十分钟。
王富贵做的视频已经导出完成。
陈轩把手机就放在桌面上，点击播放。
视频开头就变了。
用视频中较为抓人的两句，放在了视频的最前面。
陈轩点了点头。
如果是一个陌生的观众刷到这一期视频，看到这两句，说不定会勾起他们的好奇。
倒是很有意义的剪辑。
只不过，这种水平，随便一个剪辑工都能做到。
陈轩也能，他不是嘴硬。
真不是。
不过是懒得剪而已。
视频继续播放，前半段没有太多变化，就是把陈轩说话的气口修改了一下，还有几句没什么实际含义的片汤话，也被删掉了。
让整个视频节奏更加紧凑，和谐。
陈轩想了想，这几句，确实需要删减。
毕竟短视频平台，寸秒寸金。
不能浪费观众半秒时间。
陈轩也能……
好吧，他承认。
他没发现这几句话有问题。
换做是他，剪辑无数次都想不到这一点。
但是。
陈轩想着，稍微对短视频行业有些了解的人，说不定都能做到。
目前为止，王富贵并没有展现出什么高超的剪辑技术。
他不过如此嘛。
陈轩心里这样想着，颇有些洋洋得意。
像是几个男生一起摸高处的树叶。
陈轩站在凳子上，比王富贵摸得高了一点。
二者的快乐没有任何区别。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陈轩发现，王富贵修改了视频的前后顺序！
把最后的安慰话语，移到了治疗内容前面！
陈轩发现这一点，差点跳了起来。
好好好，你就是这么剪辑视频的？
竟然敢替换医疗顺序？
“王富贵，我相信，你在短视频行业的建树。
但是，有些内容是不能更改的。”
陈轩双眼还看着视频，语重心长的说道。
王富贵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紧。
难道视频的内容，有什么特殊的深意吗？
视频还在播放，陈轩继续说着。
“我拍摄的就是一段心理咨询的过程，我知道，你希望这条视频在平台上获得更多推荐，更多……”
视频马上结束，陈轩突然闭上了嘴。
他把视频向前调整了十五秒。
视频中的陈轩，正笑着说道。
“您现在遇到的问题，是主客体分离，您需要建立自己和社会的链接……”
视频在这里，做了一个微小的剪辑。
把画面放大，向前拉伸了一小段。
陈轩看到这一幕，停下了高高在上的教育。
他把视频直接拖到最开始。
仔细观察着视频。
王富贵小心翼翼的观察陈轩。
祂这是怎么了？
王富贵都已经准备好被陈轩训斥。
并以此为借口，玩弄他的灵魂。
可现在，陈轩一言不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视频。
甚至某些位置还会慢放。
这是什么意思？
王富贵不懂。
过了好一会。
陈轩长叹一声，他问王富贵。
“师傅，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富贵听到这句话，苦笑着说道。
“我签过保密协议，不能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如果您强迫我，我也没有办法反抗。”
陈轩没有继续这话题，而是真诚的看着王富贵。
“等你病好之后，如果我雇你，大概一个月要付多少钱？”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小庙，能不能养得起您这个大神啊。”
王富贵摇了摇头，看着陈轩，坚定的说道。
“我说过，只要您能帮助我复仇，我愿意将我的后半生奉献给您！”
陈轩点点头。
“那等你病好之后再聊吧。”
忘了，他是个精神病人。
这两个人格切换起来倒是极为流畅。
完全看不出区别。
陈轩也懒得区分。
他把不提复仇的普通人，当做王富贵，当做第一人格。
把时刻想着杀进议政厅，取田金沙狗头的王富贵，当做第二人格。
陈轩想了想，问道。
“我什么时候发布视频比较好？”
“根据不同的视频内容，发布时间都有不同。
比如搞笑视频下午六点发，吃播美食视频，晚上九点发。
恐怖类视频，凌晨发。
大博主整点发布，小博主就提前半个小时。”
陈轩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手机。
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
不知不觉，一天世界都快过去了。
陈轩把视频设置好定时发送，然后问王富贵。
“晚上我不想做饭，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顺便把银行卡绑在手机上，还把钱也存了进去。
这个世界的科技，和前世差不多发达。
除了红月之下，大多数工厂都要停工，大多数公司都要停摆。
必须在服务器附近放置静思圣石，以保护电脑服务器，和大型工厂的正常开工以外。
和前世差距不大。
所有人都在使用移动支付。
陈轩拿出纸币的时候，不少人都惊奇的看着他。
还偷偷的观察周围。
这么帅的人，该不会是明星吧？
这是什么综艺？
附近是不是有摄影机在偷拍？
现在，陈轩把钱存在银行卡，可以吃外卖了。
“我都可以。”
王富贵说道。
陈轩打开手机，选了一会。
“那就吃手抓饼吧，拼好饭，还能便宜一点。”
王富贵的嘴角一阵抽搐。
陈轩视频定好了上传之后，他的事业心已经得到了满足。
接下来，该满足一下自己的懒惰了。
系统短视频里的漂亮小姐姐，还等着他来临幸呢。
至于王富贵的养生餐？
陈轩上下打量了王富贵一眼，经过一天的休息，他的气色越来越好。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好。
皮肤饱满，面容精神。
除了额头的秃顶之外，完全看不出像是个病人。
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普通人，实在没有吃养生餐的必要。
大家都是年轻人，就应该一起吃国潮拼好饭！
王富贵没有任何异议。
陈轩点好了晚饭，把手机递给王富贵。
“等外卖到了，你出去拿。手机你留着用，有谁给我发消息，再还给我。”
王富贵崇敬的接过手机。
“行了，你忙去吧。”
陈轩对着王富贵摆了摆手。
王富贵拿着陈轩的手机，回到自己的病房。
陈轩看着王富贵的背影，叹了口气。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寂寂无闻呢？”
他打开系统的短视频软件。
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的。
能在系统的软件里，看到经过王富贵修改的视频。
还有陈轩自己剪辑的第一个版本。
陈轩把两个视频放在一起，对照着观看。
到了一半。
他把自己的视频关闭，没有王富贵的这一版修改。
他还曾为自己的剪辑技巧沾沾自喜，如果去一些公司应聘剪辑，他一定能挣到不少钱吧？
可是，和王富贵修改后的视频对比。
简直是明珠和皓月的区别。
不，是石头和皓月。
他的破视频是什么垃圾，哪配和王富贵修改后的视频对比？
陈轩叹了口气。
如果他不懂视频制作就好了。
那样，他只会觉得，王富贵的剪辑不过尔尔，随便一个人都能剪好。
可偏偏，陈轩自己运营一个账户许久，有几万粉丝，获得过几千万的播放。
他看过很多视频，也拍过很多视频。
越是如此，他越能感受到王富贵的视频剪辑，是如何恐怖。
这一期视频的‘节奏’是何等的完美。
普通人看过视频之后，只会觉得。
‘这期视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看完了。’
可是陈轩知道，经过王富贵的修改，这期视频，从最开始枯燥无味，全靠他的颜值吊着。
变成了一期极为优秀，引人入胜的科普视频。
甚至能引起不少人的焦虑。
陈轩看完之后，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找个精神病院看看自己是不是得病了。
王富贵的剪辑，让这期视频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陈轩看了一眼定时发布的信息。
系统不愧是系统，在他的软件里，完全具备正常系统软件的全部应用。
视频的简介里絮絮叨叨的写了一大堆内容。
都是介绍他们疯人院的。
陈轩在最后，添了一句。
‘出镜人：陈轩’
‘剪辑：王富贵’
他看着这两句话，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心安理得的切换软件。
开始欣赏那些漂亮的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