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办公楼出来，回到正街往东走。

车雪莲道：“今天的行程，与我们猜测的有较大出入？他要和我们谈及核心问题了？我真怕他下黑手？”

“他是聪明人，倒不至于？我们是公开来的。他有这个能力，却没这个环境，可以宽心。”

二人说着闲话往前走，十五分钟就到了段成松指定的公路边。

他们刚到，段成松戴着一副宽大的黑眼镜，开了一部黑色轿车过来，道：“二位上车。”

尽管叶秋文不担心他下黑手，但还是忍不住问：“段局客气了？你想带我们去哪里？”

段成松白了他一眼，淡淡道：“戒心挺重？放心，我吃不了你们？去前面的小农家。”

二人牵手在第二排位上坐下。

段成松驾车并没走多远，出了县城在公路边一栋二层楼的小饭店前停下。

只用眼光一扫，就知道是农民利用多出的房子，开的简易饭店，以赚过往司机的钱谋生，赚一个算一个，但停车坪除了一辆大车外，就他们一辆小车。

带他们来这样的地方，真的太意外了？

段成松声音虽小，但话里充满了蔑视，道：“本想去好点、也想静点的地方，但怕你们担心，所以来这里了？此处的环境虽然差点，但上二楼开个小间，并不妨碍我们谈事，反而给人一种出人意料之外的感觉？”

叶秋文尴尬道：“客随主便？你请我们已是意料之外了？比倒胃的快餐好吃多了？”

“你们点菜，好坏我不管，只管出钱。”段成松淡淡道，但话里有种不屑。

叶秋文看了菜谱，也知道来这种地方要不了多少钱？所以，他点了辣子炒鸡丁、蒸鱼头、酸笋炒鸭肉、鸡蛋炒苦瓜，还一个三鲜汤。然后，他要了一瓶最好的酒，加起来不到三百块。

之后，三人直接上了二楼。

大概是生意太差的缘故，二楼的几间房，无论是地面，还是桌子、椅子，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也不知有多久没人光顾了？

车雪莲冲一楼嚷了一嗓子，道：“老板，你不把楼上的房收拾一下？”

人家开的是夫妻店，没有服务员。老板娘快速冲上来，手脚极快的抹台抹椅，反倒弄得尘土飞扬。

叶秋文看了哈哈笑，道：“领导，你不是成心寒碜我们？”

段成松哼了声，道：“谈不上，你们自找的？年纪轻轻，还二对一，也没点自信心？看来，你们将来不会有大出息？再说，你俩也算不上我的朋友？”

“那又何必请我们？”车雪莲苦笑。

“我虽然不大喜欢你们，但也不想做对头？有些事应该坐下来谈谈？对大家都好。”

“你的话让我有点意外？我们值得你这样重视？”叶秋文淡淡道。

“你们是聪明人。我也不是傻瓜？年轻有热血有冲劲，是好事，但要看用在那个方面、用在那个地方？我也是从年轻成长过来的。所以，我理解你们。”

“这不是段局想要和我们说的心里话？”叶秋文淡淡道。

“其实，我想要说什么？你们猜到了？你们做了些什么？我心中基本有数。”

“哎！是吗？我们刚参加工作，能妨碍领导什么？”叶秋文有种轻微的慌慌感，不敢转头去看他，用眼角余光侧了他一眼，仍是看着公路上的过往车辆。

让二人意外的是，段成松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一抛，嘴角挂着一个戏谑地笑，道：“这东西，你们不陌生？要不在这里放一个？看老板会吓得碰倒油壶不？”

那不是一个大炮仗？二人岂不认识，连大小都和他们在八月二十五日晚用过的一样。他可能只目测了一下，就知道了它的大小和威力？

二人一愣，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停在又回到了仗上。

叶秋文很快回过神来，尴尬道：“段局还玩这个？”

“你们不也不小了？还不一样玩得风生水起？”段成松讥道。

“段局何时见我们玩过？”车雪莲答了这句话后，感到从未有过的心虚。

“上月二十五日晚，你们玩得开心不？”

二人都是脸绷了绷，不知如何作答？

叶秋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喃喃道：“我们去那里玩？没必要向段局汇报？”

段成松冷冷地盯着二人，让二人背脊发冷。随后，他收了刺人的目光，淡淡道：“那自然不必？但你们玩笑开大了？捣蛋不是这样捣的？二个年轻仔的家伙可能没用了？再也做不了男人？他们不恨死你们了？要是你俩做好事的时候，让人丢一个在床边炸了会怎想？”

车雪莲只觉一张脸烧得通红，像是被他狠狠抽了一掌，不敢看他。

“与我们有关系？”叶秋文尽管心跳加速了，仍是淡淡道。

“何必再装？八月二十五日晚，你们敢说没去过段家垛村？”段成松盯着他。

车雪莲终是忍不住，冷冷回道：“我们是到过那里，也放了二个炮仗。但不能怪我们？是你兄弟太猖狂了？在那种情况下，谁不热血喷涌？本来，我们只是好奇过去看看的？

你要是热血青年，又是治警，看着通缉犯在眼皮底下过着奢华糜烂的生活，刑安部门花了许多心血部署的专打行动却付注东流，还有人为此挨了处分，你会怎么想？”

段成松悻悻道：“你终于承认了，算还有诚实的一面？我也认为他们做得很过分，还有些猖狂，但你们有必要这样做吗？准备不很充分？”

“我是想吓人玩来着，谁知道变成了这样？你说，一个通缉犯在我眼皮底活得这么滋润，还聚众淫乱，犯双重罪，能不令人愤慨？你兄弟能成功脱逃，有你一份功劳？”叶秋文不再回避他的目光。

“不关我事。你们应该知道答案了？”

叶秋文浅笑，道：“但对我们来说，你才是真正的高人？”

“哼！你们高看我了？习惯性思维。不过，要说我和他们一点瓜葛也没有？当然是假的？亲兄弟，实实在在的血脉联系在一起，能轻松甩脱？无情无义的纯粹执法人，我没本事做到？

你俩也未必行？等你们在染缸里染一段时间，也许比我还污浊？从上到下都在捞钱，有几人免得了俗？上面不是明里暗里号召，下面在比赛手段？怪谁？”段成松不屑。

车雪莲浅浅一笑，问：“那你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段局都坦白了，不妨多坦白点？反正是私下场合，你就是如实说了，我们又能奈你何？”

段成松盯了二人一眼，道：“我能充当什么角色？从治警的角度提些建议布局，这不很正常？毕竟是亲兄弟。他们干这行，是我一个小局长罩得住的？既然罩不住，我为什么要去罩？提点建议，他们听就听，不听拉倒？我不犯法，就算犯了也没证据？”

“那你还管？”叶秋文不屑。

“你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能找不出是谁干的？他们都动杀心了？不仅仅只有我哥，知道不？你俩是典型的聪明人干蠢事。”

“那晚，我们确实鲁莽了些，一时没控制住冲动？你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愿意看着九牧州这样烂下去？都烂成啥样了？”叶秋文盯着他踩脚。

段成松白了他一眼，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不能怪我？别说我，就是老百姓，谁愿意看到这种现象？这是大面积腐败带来的恶果。我们都是小人物，有能力决定？

马晨鸣不算小人物了，想要改变这种状况，结果怎样？要等大环境变，包括百姓觉醒，还有反腐力量的强化，如今谁都钻‘钱’眼里去了？你们和我，不也在倒东西赚钱吗？”

“你的意思，就是等所有人一起烂下去？”车雪莲明知他是怎样的人，还是忍不住要问。

“时机一到，自然有人管？力量不够时，你们冒然插手，只会越管越乱？毕竟时代不同了？如今是所谓的盛世，有人躺在功劳簿上享福，有人想阴及子孙，也有人利用手中的权力让亲友大捞物捞，能奈何谁？盗墓只能算是小市民的偷鸡摸狗行为，比他们差远了？”

“我们冒然插手？你高看我们了？”叶秋文摇头。

他们站在走廊上聊的时候，酒菜也端上来了。

“好，我们边吃边聊？”段成松在上位坐了。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不喜欢猜谜。”叶秋文道。

“短短一个多月，你们就三番五次的来崮始县，也不是玩那么简单？”

叶秋文浅浅一笑，道：“实际上，我们来这里玩，还有二个因素。”

段成松撇嘴，道：“一是因为我在此，二是你们在刑侦大队实习期间，知道一些所谓内情指向了崮始县？”

车雪莲微微一笑，道：“不愧是领导？所以，我们就想来看回热闹。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九牧州人，其它地方自然差不多，当然想看到一些有特别的东西？但没让我们失望？”

“我失职了，怕得罪人？主要是干这行的人太多。仅我动，其它县区不动有什么用？当然，我也不排除有亲情上的考量，人皆有七情六欲，我做不到撕破脸？”

“你请我们喝酒，无非是看出我们在这方面比他人热血了一点？也不对？好像我俩成了裸体人，什么底细都给你摸清了？”叶秋文看着他愣了。

“你们本来就是刚出社会的小青年，有什么值得我摸清的？也别高看自己了？我只是想告诫你们，不要冲动罢了？”段成松说得轻描淡写。

“你有具体所指吗？我是说除了八月二十五号的事外。”叶秋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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