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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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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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地板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清晰而惊悚。少年端着烛台,缓缓往门口走去。

他无法理解现在自己平静的心态,或许是死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并没有使他感到恐惧,震惊过后,更多的反而是疑惑与不愿惹火上身的想法。在这一想法的驱使下,少年决定离开这栋别墅,哪怕在风雪里苦熬一夜。

“……”

少年尝试着推动大门,但是它毫无反应,并不是被锁住了,更像是被冻结在了那里。

“哒,哒……”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又带着轻微的拖拽感。

地狱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

少年转过头,食客确实没死,他拖着破布娃娃般的身体,两颗眼球在眼眶里晃晃悠悠,却怎么都不掉下来。对方扭动着身体,企图让翻卷的肢体回复正常状态,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嚷声,手脚并用,与其说是在跑,更像是在爬行,但是意外地速度很快。

少年二话不说,撒腿就跑,或许不会死,但是缺胳膊少腿也不是少年乐意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该躲到哪边,烛火在风的驱动下摇曳,借着飞散的火星,那道扭曲的身影仍旧锲而不舍地坠在身后,并且二者之间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少年扔了烛台,向别墅二楼全速跑去。烛台在地板上滚了一圈,苟延残喘的火苗彻底熄灭,在大厅烛光未能照耀到的地域,少年只能摸黑逃命。

一路摸黑爬上楼梯,他甚至感觉到那食客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脚踝,万幸,他终于看到了楼梯尽头柜子上那台灯发出的微弱光芒。

可惜,好运也止步于此了。

“嘭!”

因为心急,少年在楼梯的尽头摔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当他想赶紧爬起来,但是已经迟了,一股重压传来,然后身体开始上升,他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给……我!”

食客的声音仍然含糊不清,但是少年勉强听清了几个字符。

“什……么?”

被掐住喉咙难免让少年有些呼吸困难,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仅有一面之缘的食客如此疯狂。

食客并没有对少年的询问产生反应,他嘴里仍然不断地嘶吼着,动作变得更为粗暴,疯狂地晃动着少年的身体,眼球随着动作飞出飞出眼眶,又被肌腱与神经死死拽住,像吊死鬼一样不断上下跳动。

少年感觉自己的脖子发出了哀嚎,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缓缓形变。他死死抠住食客干枯的臂膀,双脚用力踢蹬,企图摆脱对方的控制,他感觉的脖子像橡皮泥一样被挤压变形。

就在少年以为自己今天脑袋要和身子分道扬镳之际,食客将少年甩到一边,巨大的冲击力配合缺氧让少年两眼一黑。眩晕感缓缓散去,他看到原本巴不得将自己置之死地的食客抓着一根稻草疯狂地咆哮。

少年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越过发疯的食客,逃向深处的黑暗,随着脚步声的远去,食客发出了最后,也是最为清晰的一声嘶吼。

“还给我!”

愤恨、怨毒的呐喊在脑海中回荡,楼言从沙发上猛然惊醒,茫然四顾,确认自己仍然待在这个一成不变的家中,而不是挂满人偶的别墅。

“冷静点,阿言。”老爷子的声音响起,让楼言急促的呼吸稳定下来了几分。

“阿爷?”楼言擦擦额头的汗水,惊魂未定地回应餐桌上的老头子。

老爷子掐灭还剩半只的卷烟,起身望了一眼窗外,然后坐到楼言身边,轻抚他的后背。

“阿爷,我刚才……看到一只老鼠,想着吓走它,然后……”楼言感到喉咙有些发涩,说不出话来,他低着头,浑身颤抖着,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根稻草,甚至掌心都有些泛白。

“好了阿言,阿爷知道了。”楼观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安抚惊骇的孙子,只能把手放在这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背上,为他顺气。

楼言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顺着爷爷的意思,把攥在手里的稻草缓缓放在茶几上。

“那只老鼠,是什么样的?”见孙子平静了下来,楼观轻声问道。

“黑不溜秋的,眼睛发红,和一般老鼠大小差不多,”楼言闭眼细想,“但是它们会堆起来,变成一个人,细眼双瞳,满脸黑毛,裂唇,嘴很大,像是被剪刀喇到喉咙,还龇着长牙。”

“它有角吗?”楼观打断了楼言的描述。

“角?没有!”

二人一言不发,盯着满地狼藉发呆。

“咔擦!”随着钥匙转动,家门打开,楼闻姗姗来迟,他还来不及换鞋,进门就看见一地的藏品尸骸。

“怎么了!?”楼闻大惊失色。

“阿言还是被发现了。”老爷子脸色阴沉,眉头紧蹙。

“被发……”楼闻瞳孔一缩,快步走到楼言面前,他蹲下看着楼言面无血色的脸,想抓住儿子的肩膀却又怕吓着他。“儿子,有事儿没?”

“还没事,”老爷子拨开楼闻,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不过只是暂时的,你知道那些东西从来不肯放掉到嘴的食物。”

“阿爷,爸,那个是什么东西?”楼言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还没从濒临死亡的恐惧中缓过来。

“那些是死人,是吃人魂灵的怪物,你曾爷爷称它们是,死魂灵。”老爷子看着楼言呆滞的面孔,“阿爷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只要不去搭理它们,它们就看不见你,可要是一旦被它们盯上,就绝不会罢休。”

楼言原本稍有血色的脸重新变得煞白,“爸让我别跟陌生人说话,原来……”他突然捂住嘴,惊恐地看着楼观。

“别慌,我在跟你说话,没提到它,也没看见它”楼观摆摆手。

楼言松了口气,颤抖着放下手,心中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那个老鼠人走了?”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老爷子指着茶几上被布料垫着的几块碎玻璃,地上一片狼藉,唯有这几块玻璃碎片被他郑重地收了起来。虽然老爷子一脸严肃,但是在楼言来看,那不过是几块普通的碎玻璃。“我不知道这根玻璃是什么,但是你太爷宝贝得紧,说自己的命都系在它身上了。”

“当年你太爷,一样被它们盯上了,但是好歹活着的时候躲过一劫,不过晚年不详,我只看到一个生有双角的影子,像拉死狗一样,把你太爷的魂拉走了。”老爷子回想起自己父亲的惨状,不由得打起了摆子。“眼下这根玻璃柱子碎了,连保你活着的时候无忧的机会也没了。吃不到你,它们是不会放弃的,就是你死了,也会缠着你。”

“祭品……”楼言回想起朦胧中鼠群中感受到的那股刺骨的阴寒与恶心的尸臭,一瞬间卸了力,瘫倒在沙发上,牙齿打颤。

“阿言,你又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群怪物长什么样,说明你远比我和你爸更危险,你知道你爸去医院接你那天,你变成什么样了吗?”

楼闻刚起身接了两杯杯水,递给儿子和父亲,接话道:“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哈喇子都流了一地,跟过去村口的憨子一模一样,把你爷爷吓得。”

“我?又能?”楼言接过水,细细想来,他的的确确在看到那个庞大的触手怪物后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老爸的车上了。

“照理说,活人是看不见死人的,看见死人的都疯了,或是死了,想看到得靠这个,”老爷子从怀里取出茶叶罐,捏起一小撮茶叶,拿过一只棉签沾水擦拭,很快,棉签上便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茶叶里,掺了点东西,很少,但是能保证你不发疯,这是你太爷留下来的。”

“但是阿言你小时候却能看见,没疯,也没死,让我提心吊胆了好久,直到你发烧烧了整整一个礼拜,”老爷子把棉签浸在水里搅匀,扔进垃圾桶里,他把那罐茶叶推向楼言,“自那之后,你也看不见那些死人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可是现在……”

老爷子转向楼闻,“明天送我回老屋,我去找找爹有没有留下什么用得上的。”

楼闻应了一声,起身收拾地上的残骸。

楼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碎玻璃和茶叶罐,不由自主地轻触了一下那几块玻璃,很遗憾,那股令人胆寒的气息并没有再次出现。

抬起头,看着楼闻收拾地板的身影,楼言发现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一根斑驳的,似乎正在腐烂的稻草从簸箕的边缘滑落,躺在那一堆过去是精美收藏品的碎片中,楼闻并没有发现。

楼言俯下身,在手指触碰到稻草的瞬间,那股窒息般的扼喉感再次涌了上来。

“爸!”他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怎么了?”听到儿子的呼喊,楼闻转身,担心地问道。

“明天我也想去老屋看看。”楼言不做声色地将稻草放进兜里,帮忙将还算完好的收藏品捡起来,他怀疑那保护太爷活着的时候安安稳稳的不是什么玻璃柱子,而是这根草。

因为这根草,老爸和老爷子都看不见。

楼闻挠挠头,“行,明早就带你去,”虽然他更希望儿子能好好休息休息,但是还是选择尊重他的选择,“儿子,别太担心,还有大把时间,总会有办法的。”

楼言点点头,把残存的东西重新放回架子上,余光瞥见地板上有半截灰色的,像是扭动的恶心蠕虫,它慢慢地缩进了地板下面,消失不见了。

那是一只老鼠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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