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手下年轻铜章不成熟的见解，柳承志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否认了林鹤的猜想。
林鹤表示不解：“请神捕大人教我。”
他认为柳承志过于自信了，从已有的事实判断：
当初在刘府爆发战斗时，鲁县尉差一点就魂归西天，柳承志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援救，自己和秦阿德也岌岌可危，说明敌人是有潜藏能力的。
但这话不能明说，像是在质疑大佬的能力。
坐在主位的柳承志微不可察地看了林鹤一眼，清朗的嗓音中带有安定之意：“扬州城的护城阵法有一道特效，名为‘扩散’，照我境以上的威能，我可以通过‘扩散’感知。”
林鹤颔首，大佬在向我解释他是如何知晓掌灯使存在的，与我猜想的相差无几，但这并不能否定我的猜想啊，“引导”的声势肯定远远小于战斗。
“鬼王殿的拘魂使确实有类似你所说的能力，但是林家的阵法是我亲自布下的，即便是一个普通人进出，我也能有所察觉。”柳承志说完这话，便不再管林鹤，做沉思状。
拘魂使在鬼王殿的级别在掌灯使之上，事发后林鹤倒是查阅了些鬼王殿的记载资料。
林家的阵法是您亲自设下的？
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我不该对您有所怀疑，林鹤恍然大悟，在心里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难怪爹让我来见他，一点也不设防，看来我们家和柳神捕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上很多，我可以放心抱上大腿了！
见柳承志在思考，林鹤也没出声打扰，立于堂内静静地等候。
良久，柳承志锐利的目光落到林鹤身上，问道：“你刚才说，已经‘照见’了完整的手掌？”
林鹤抱拳纠正道：“仅有一只。”
“你看错了，是两只。”
“不，是一只！”林鹤毫不犹豫地否认。
“两只。”
不！
等等……林鹤微蹙眉头，心里有点奇怪的感觉。
刚才柳神捕第一句问我的时候，我思考后给出了纠正。
但第二次……我好像是靠本能说出来的，第三次，我强行忍住了……
清朗之声再次于堂中响起：“我昨日提过，镜花水月与其他观想法门不同，修的是‘以己之力，内视自我’，所以这份能力是属于你自己的。”
属于我自己？
林鹤瞳孔骤缩，似有明悟。
“因此，你拥有一个自己没发现的能力：直视本心，不单单是自身的。从广义来讲，一切事物、事件皆有本质。”
直视本心？！
就像第六感一样！
林鹤激动地看向坐在主位的神捕大人，黑白眸子猛地一亮，抢答道：
“我懂了！所以我在得知小玉佛存在时，本能地认为此事不正常，不符合逻辑，但并没有实证。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镜花水月带给我的能力与我大脑中的想法存在分歧，但又无法‘说服’我的大脑，所以通过极端的梦境让我察觉到不合理之处！”
嘶，这说出来我自己都不太信，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柳承志面露笑容，嘴角上扬，语速轻快，似有赞扬地说道：“应是如此，不过这个能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你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不合理之处，否则不会如此极端，可以再仔细想想。”
心中却说，这小子领悟能力这么强吗，半天而已就能做到这种程度，我一开始都没往这方面想……
林鹤闻言，闭上眼睛，回想起整个事件的全貌：
蒋头儿通知我们有悬案，我和阿德赶到衙门查看卷宗，先是怀疑人证的真实性，随后经过一番推断确定无误，决定去现场查看情况，然后遇到了纸人所扮的“刘王氏”，紧接着就爆发了战斗……
所以纸人是来探我们虚实的？
掌灯使想要杀死我们？
也不对，我当时便疑惑，他为什么在案件发生三天后还会出现在现场……
总感觉有遗漏的点，还有那个小玉佛究竟是何物……
过了一会儿，林鹤似有所悟，正欲说出自己的想法，柳承志却伸手打断道：“不用告诉我，你自己想清楚即可。”
林鹤愣了一下，心说，不告诉你这案子还怎么查？我自己查你下次就见不到我了。
柳承志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本案现状如何？”
林鹤紧皱眉头，略微琢磨了一下，老实回答：“掌灯使丢了，不好查。”
“既然不好查，为何还要查？”
所以你为什么要放他走？当初……
不对，即便抓到掌灯使应该也没用……
沉吟了一会儿，林鹤兀地想起早上的梦境，失去家人的感觉……
他忍不住说道：“那刘县丞一家怎么办？”
那样的清官就白死了吗？
他还记得从鲁县尉和杨文、杨武处听来的评价。
对，还有鲁县尉，他差点就因公殉职了。
的确，这种事肯定有很多，但自己是这个案子的经办人，不忍就这样结束了，万一鬼王殿没有动作，那他们怎么办？
柳承志不语，志远堂内灯影幢幢，偌大的空间又归于沉寂。
半响后，煊赫金光一闪而过。
“林鹤，满意了吗？”
林鹤打了个寒颤，别，您说这一句差点把我吓死！
随即感受到体内有异样，识海里竟然多出了一个柳承志的虚影，气息虽然惊人，不过被光团包裹着，内敛其中。
林鹤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给我的底牌？
如果鬼王殿有动作了，我也可以参与进来？
也是，这个案件如今确实难以推进，背后若是真有更大的阴谋，我能参与进去也算求个心安理得。
看来是我的真诚打动了他。
既然给我台阶了，那我也……
沉默了几息，林鹤郑重作揖道：“多谢柳神捕。”
气质帅哥柳承志撇了撇嘴，说道：“好了，将你昨晚的修炼所得展示给我看看。”
林鹤见他要考校自己的修炼天赋，清了清嗓子，回道：“好。”
“叮”的一声，水滴落下，澄净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林鹤瞬间凝聚起右手附近的真气，极快地拔出佩刀，拔刀术！
刀光一闪，宛如残影，志远堂内骤起妖风，数十盏油灯熄灭，又在下一刻重新被点亮。
好小子，有些类似神凤决的意，方才怎么不提……
这真是一天练成的？
柳承志嘴角不露痕迹地抽了抽，随即平静地说道：“方向不错，继续努力吧。”眼神中带着目空一切的霸气。
林鹤拜服道：“卑职明白。”
随后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厚着脸皮说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柳承志衣袖轻挥，不容置疑地说道：“不可。”
林鹤看了看脚尖，没能跪下去，一股虚无之力拦住了自己。
他一脸错愕地问道：“为何？”
不是，咱们什么关系了啊？！你都亲自在我家设置阵法保护我……好吧，是保护林家，但也没差。
而且独门秘籍都传给我了呀，刚才的谈话也是交心交肺，还给了我一个最牛的底牌，让我们亲上加亲一点不好吗？！
柳承志没有回答，做起了谜语人：“你过段时间便知道了。”
我……咱能别卖关子吗？
林鹤垂下头，一阵无语。
辞别柳承志后，林鹤离开了志远堂，在路上再次见到了那朵奇葩：
满头白发，直立如冠，顶部偏又似一刀裁平，耳边还挂着红色吊坠……
这到底是谁啊？！林鹤的好奇之魂熊熊燃起。
见他也望向自己，林鹤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心说：
欧阳先生常言“执形而论相，管中窥豹也。不离形，不拘法，视于无形，听于无声，其相之善者也。”
冷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不能以貌取人，至少这人看起来比杀马特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