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亭波坐在木椅之上。

过了良久。

才算是缓了过来。

微微抬首，没好气问道。

“说吧，这枚［道文］是哪里搞来的？地下黑市？黑吃黑？还是谁给你的赃物？”

“洪伯，你怎么知道的？”

王世清露出惊讶和小心思被看穿的表情。

“哼。”

见到洪亭波这番态度，王世清也不敢再嬉皮笑脸，开始认真回答起来。

“洪伯，这［道文］是［中央通讯社］的一位老员工给我的.....你知道这一次荣王遭刺杀后，附近是乱成了一锅粥，那老员工被几个地皮流氓截住，若不是我，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为了谢我，他特地将这东西给我。”

王世清这话九真一假。

像是救人感谢这些话，都是真的。

但是送上［道文］一事，又纯属虚构了。

但是他也不担心，毕竟洪亭波也不可能去寻李松鸣问个是否如此。

“这是真的？”洪亭波盯着王世清看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他是多精贵的人物，一条命比［道文］都值钱？”

这话一出。

也是把王世清噎了半天。

过了好半天。

他才堪堪说道。

“可能觉得我资质不错，也有着拿这［道文］投资于我的心思吧....”

洪亭波听了也是漠然。

这等可能是最大的，但他还是要敲打一下少年。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他这［道文］有问题呢？万一他不安好心呢？”

“难道你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过你，那些［异端］是怎么把那等毒药包裹成美味的糖果，让人吞食入腹，进那十八层地狱的。”

说到这里。

洪亭波也是有些叹气起来。

“我知道［道文］对于［入道者］来说，那是堪比生家性命一般的东西。甚至许多时候，这是连父子妻子逗不能告知的绝密......但是你不把这内容告诉我，也可以让我在旁边给你护法一下。”

王世清听了这话。

心里头着实有些感动。

记忆中的洪亭波与面前的男子已经开始重合起来。

上辈子。

自家父亲的这位结拜大哥。

也是如此这般照顾自己。

念头到了这里。

王世清也开始情深意切起来。

“洪伯，这次.....真是我莽撞了。”

王世清脸上是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洪亭波冷哼了一下。

“哪里莽撞了？”

“我应该先和洪伯讲一声的。”

“哼。”洪亭波又哼了一声，不过面色，也开始稍稍缓和起来，但是他还是一板一眼的继续说着。

“其实我这么生气，主要是有三个缘由。”

“其一，你得了这等［道文］，为什么不和我说一下呢，如此藏着掖着，难道是觉得我会夺走小辈的机缘吗？”

“其二，［道文］一事，事关重要，你前日寻得，这两日就已经上手，哪怕这枚［道文］，有着前人手书，有着各种见解，但若是自己没有参透，随便使用，受这点伤算是福大命大了！”

王世清听到这里，心里也是暗暗点头。

洪亭波这话确实极有道理。

他在神火所造的世界里。

也是真正花了百年时间去研究了［道文］。

一枚［道文］。

哪怕参透悟透。

离自己完全使用。

也还有不少距离。

也正是如此。

对于入道者来说。

任何一枚［道文］的第一阶段［识意］。

都是重中之重。

他心里头念头还在闪着，洪亭波继续说着。

“其三，入道，只是修行者超凡的第一步。而你选择什么［道途］，则是更重要的第二步。”

“这一步的选择，既要看你个人的性格，也要看你的家世，更要看你手中能获得的［道文］。”

说到这里。

洪亭波又有些痛心疾首起来。

“你有没有考虑过，［道文］的选择，有时候决定了你［道途］的方向？若是你选择的［道文］太过独特，无法与你本身融洽的［道途］配合，这又该如何？”

王世清听了这话。

心里头也开始后怕起来。

其实洪亭波所说的话语。

是这个世界修行的常识。

人选［道途］，［道途］亦是选人。

按照王世清的理解，这就好像是打游戏一般，一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技能搭配，也可以选择自己出的装备。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技能搭配与装备出法，要与自己最后所选择的路线相一致。

就比如你出的全是肉装，你就当不了刺客。

你要是装备全部讲究的是输出，那么你肯定做不了坦克。

同理就像［道途］。

你总不能铭刻了一手讲究杀伐的［道文］，说我要走医家的［悬壶］。

你也不可能浸身于奇诡横行的鬼物［道文］，试图去行那等儒教教化.....

而更深一点，则是涉及到各家宗门势力的传承。

哪怕就是道门的那几宗庞然大物。

身上直通仙路的道途。

也是有限的。

而每一条的［道途］。

都是有着特定的［道文］搭配。

而若没有选择相应的［道文］，相当于也是自绝了这等修行坦途。

洪亭波想到这里，也是摇首起来。

“其实说来，这也是我的问题。”

“你父亲将你托付于我，自己倒好，做了个甩手掌柜......按照道理，我本应该盯紧于你，只不过这段时日，却是［讲武堂］新生报道的日子，我俗物缠身，也是难寻片刻闲暇。”

王世清听了，连忙摆手。

“洪伯，何必如此言语.....这些时日照顾，鸟兽犹记反哺，世清难道还能不知好歹？”

王世清二世为人。

自然也是知道人情冷暖。

洪亭波与自己父亲。

归根到底。

也只是二十年前的同校同学之情。

这等情谊。

若是说的深了，那就是结拜之情，生死兄弟，不逊骨肉同胞。

但若是说了浅了，这些年来，两人分隔何止万里，原本的恩情，哪怕再深厚，星河为阻，岁月为拦，这些年来也总会淡了，也应该淡了。

而这等感情，最后到底是由深到浅，还是由浅到深。

不看自己父亲。

要看他自己。

若是王世清机敏懂事，又有修行天赋。

那么洪亭波自然会该出手相推之时推上一把，让两家感情变成世交之情。

而若是王世清不知好歹，愚笨不堪。

那洪亭波有时候，也只会说上一嘴，就当自己无愧于心了。

当然。

这等抉择，还早了。

至少现在。

在王世清眼中。

洪亭波所作所为。

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叔伯了。

就像他现在所住的房子。

虽说破旧，但有个独立的院子。

再加上一处会客厅，三间不算逼仄的小房间。

一年下来，只需一枚金元。

说句实话。

若不是靠着洪亭波寻来。

单靠王世清这等外地学子。

怕是连梦里都做不到这般美事.....

洪亭波并不知道王世清心头所想，他还在说着修行上的事情。

“修行第一境，名为［处境］，但更多人叫之［道基境］。何解？这境所修的三枚［道文］，决定了之后百载清修的方向。”

“正是这等缘由，我本来也给你寻了几个路子，本来想等你入了道，一一说道说道。只是没想到......”

洪亭波瞥了一眼王世清。

“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王世清讪讪，不知如何回话。

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

洪亭波为何如此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