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弥天，月色如水。

湖水倒映着天上明月，周云卿望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时至今日，我还感觉这像是一场梦。”

“很明显这并不是梦。”谢长歌看着眼前的夜色与夜色中的白衣女子，如是开口说道。

此时二人刚刚听完李青莲讲述完过去不久，一时间感到震撼与难以消化的前提下，几乎不约而同地在这片湖边相遇。

“你感觉师尊说的都是真的吗？”周云卿依旧没有抬头，这样轻声说道。

“感性告诉我那过于荒诞，几乎无法相信。”谢长歌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我的理智却告诉我，当排除所有的错误选项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无论有多么的荒诞诡异。”

“都会是最后的那个选择。”

周云卿笑了起来，她抬头望着谢长歌：“无论是真是假，此时的我已经别无选择。”

“我希望和师尊一道将这条路走下去。”

“我也是啊。”谢长歌微笑道：“特别是和你一起。”

周云卿的表情微微一变，她凝视着眼前的男子，最终叹了口气：“谢谢。”

“谢谢你依然喜欢如今的我。”

“但是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情感，抱歉。”

谢长歌没有丝毫的意外：“我不需要回应。”

“回不回应是你的事情。”

“但是喜欢本身，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

……

同样是月色，吴晴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双足平静地垂落在空中。

在她的身下，李青莲慢慢走近，抬头望着头顶的女剑仙：“我之前所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对吧？”

吴晴静静点头。

李青莲笑了笑：“那么现在，我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当时李青莲向赵月奴三人解释他的来历的时候，吴晴并不在场。

但是她依旧听到了李青莲所讲的每一句话。

只因为李青莲想要让她听到。

也因为吴晴身上也早已经植入了新的天道。

“什么事情？”吴晴睁眼望着下方的少年。

她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李青莲需要求她的。

“我想去玄清山。”李青莲简单说道：“可以吗？”

“为什么？”吴晴开口问道。

“想要以最快的方式，了结一段因果。”李青莲毫不犹豫地说道。

吴晴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的。”

……

……

次日，清晨。

“师尊叫我和云卿过来有什么事情？”在青莲门外的空地上，谢长歌一脸惊讶地看着李青莲三人。

李青莲依旧一身青衣，用一根青色发簪固定住一头的长发，而赵月奴则是旧日的打扮，鹅黄衣衫，白布包裹的圆滚滚的包子头。

而第三人则是吴晴，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身白衣胜雪。

“青莲门的事情，暂时就交给你们了。”李青莲望着二人说道。

“我们？”周云卿迟疑开口：“为什么您会这样说呢？”

“明明昨天晚上不是已经说好，今后要共同努力吗？”

“共同努力并不是指必须在一起做什么。”李青莲平静解释道：“之前我必须留在这里，是因为一旦离开，没有人能够镇得住这里，而现在，你和长歌的加入，即使我不在这里，也可以很放心接下来的进展。”

“所以，师尊想要和我长歌在这里做些什么呢？”周云卿看着李青莲问道。

“继续发展青莲门，并且，可以尝试着培养足够的军队，尝试控制附近的州郡，将天道推广到每一个领地内的子民身上。”李青莲解释说道：“你们已经体验过新天道在身上带来的脱胎换骨的变化，以及这种基数增加对你们自身的好处，所以这一点并不需要我的督促。”

“我对你的要求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你要保证青莲门的正常发展，不要被大魏王朝彻底剿灭，我相信你之前应该有预定的方案，只是现在，你更快地得到一批根据地和强力的下属罢了。”

“如果。”周云卿望着李青莲：“如果我能够做的更多呢？”

“我相信你的能力，并且很想对你说无过便是功。”李青莲微微笑了一下：“但是如果你有这个自信，那么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自由，但是不必要的失败也会让你面临惩罚。”

“那么我很期待师尊的惩罚。”周云卿自信说道。

“师尊打算离开多久？”

“我不清楚，但是应该不会太短。”李青莲想了想：“一个月吧。”

“我以为师尊的时间会是以年为单位呢。”周云卿笑道。

“可惜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李青莲平静说道。

“那么祝师尊一路顺利。”周云卿微笑道。

她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反而是谢长歌想了想，望向李青莲：“那么我呢？”

“你可以自由地执行自己的意志，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回来的时候，青莲门不能受到大的损失，你们都是我珍贵的资源，我并不想莫名其妙受到损失。”李青莲如是说道。

这样说着，李青莲回头看向赵月奴：“你准备好了吗？”

“为什么这一次你要带我一起呢？”赵月奴其实有些惊讶。

她已经有点习惯李青莲给她各种各样的任务了，并且随着赵月奴实力的不断开发，她的实用性也在不断增强，可以说作为李青莲最初任命的门派掌教，她确实一直担任着门派大师姐的管理角色，就连那群跟着他们一路走来的孩子们，也大多信任自己这位掌教姐姐。

所以赵月奴其实已经做好准备留下了。

“因为我答应过你啊。”李青莲望着赵月奴微微笑道：“我不会再和你分开了。”

……

……

飞剑凌空而起，吴晴面无表情地立在最前方，脚下正是她的秋霜长剑。

而赵月奴正站在吴晴的身后，双手紧紧抱着吴晴的小蛮腰，李青莲则坐在飞剑的剑柄处，三人乘坐一柄飞剑，此时已经在天空之中翱翔穿梭。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赵月奴搂着吴晴轻声问道。

这一次，李青莲确实没有告诉她，自己要去哪里。

“玄清山。”李青莲有问则答。

“玄清山又是哪里啊？”赵月奴继续问道。

“我的师门。”吴晴开口轻声说道。

虽然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但是这位剑仙的眼中，情绪极为复杂。

……

……

赵月奴不知道自己大概飞了多久。

但是一定飞了很久。

直到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笔直的巨大雪山。

这是一根如同天柱一样的雪山，山腰上满是冰雪，而山顶则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完全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这就是玄清山吗？”赵月奴试探着问道。

“不是。”吴晴否认道。

“那这是什么？”赵月奴问道。

“山门。”吴晴简单说道。

“抓紧我。”她这样告诫道，同时脚下飞剑骤然加速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天空中那团雪白的云雾飞去。

进入云雾，赵月奴感觉那就像是软绵绵的棉花糖一般。

那些云雾又粘稠又柔软，甚至还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

不过吴晴的剑确实很快。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就穿过了那团云雾，然后来到了一片全新的空间之内。

赵月奴望向眼前，不由哇地惊叹了一句：“好美！”

眼前确实很美。

原本他们就在空中，那座玉柱一般的雪山更是高耸入云，不知道有几千丈那么高。

吴晴御剑穿过山顶洁白的云雾，而穿过云雾之后，映入赵月奴眼帘的，却是一大片平坦的雪白广场，广场上有着三三两两身穿各色服饰的行人。

透过广场再往前看，看到的是九座次第排列云雾缭绕的灵山。

而在山脚下，除了眼前的这片大到不可思议的雪白广场之外，更有不少看起来就像是画卷中一般美丽的建筑矗立在远处。

“我当初也这样以为。”吴晴平静说道，而与此同时，她的飞剑已然下落，最终三人站在了这片巨大的广场之上。

“这石头好特别啊。”赵月奴看向脚下的雪白地板，感觉就像是玉石一般，并且其中蕴满灵力。

“寒玉灵石。”吴晴静静解释道。

“这里就是玄清山了对吗？”赵月奴继续问道。

吴晴发呆了那么一瞬间，然后点头：“是的。”

就在吴晴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却见远方仙山之上，突然飞出数道飞剑，飞剑之上各有人形。

他们速度极快，几乎须臾之间，就来到了吴晴三人面前，为首之人是一位清逸绝伦的白衣秀士，他望着吴晴微笑说道：“吴晴师妹，百年之约，而今不过十分之一，你提前返回，所为何事？”

“我已经元婴了。”吴晴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白衣秀士不由惊讶开口，他上下打量着吴晴，满是不可思议的目光：“十年时间？”

吴晴看着对方，平静伸出一根手指，下一刻她的秋霜飞剑便笔直向着眼前的白衣秀士斩去。

吴晴本身就不善言辞，况且修剑之人，剑心通灵，纵然有千言万语，也可以依靠剑来说话。

此时飞剑已至白衣秀士的面前，他下意识地伸出两根手指想要将飞剑夹在指间，但是在夹住剑锋的那一瞬间，飞剑瞬间迸射出来白色的光芒，随后飞剑挣脱对方的手指，然后直接点在其胸口之中。

只见一片寂静之中，白衣秀士整个人直接被一剑击飞到了空中，转瞬就远去数千丈之远。

而白衣秀士身边的两位黑衣弟子对视一眼，然后向着吴晴恭敬行礼：“恭喜师叔晋入元婴真人。”

这名白衣秀士便是货真价实的元婴修士，而此时他竟然挡不住吴晴的一招飞剑，虽然两边点到为止，并未痛下杀手，但是此时胜负已分，如若吴晴没有突破元婴，那么反而是一个更加可怕的结果。

毕竟如果一个金丹修士就能够做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么等她晋升元婴，岂不是天下第一元婴？

就在两位黑衣弟子恭喜的时候，却看到空气中骤然出现奇特的透明纹路，接下来有人似乎推开了一扇门扉，方才被吴晴一剑击飞的白衣秀士已经重新从门扉后出现：“师妹剑意之精纯，师兄自愧不如，十年之内，晋升元婴，即使在我玄清山中，师妹也是自古以来前三之列了。”

吴晴并没有应对师兄的恭维，她只是望着对方：“宁昊师兄，我这次回来，除了完成誓约之外，还有便是带回来了两位弟子候选，还请宁昊师兄秉明师尊，择日为他们问道拜师。”

“弟子？”宁昊这才将目光转向赵月奴和李青莲：“你要知道，师尊这些年收徒的标准已经高到离谱了，像是师妹你这样的资质自然不用多提，要是师兄这样的修仙资质，当初师尊还能捏着鼻子把我收了，现在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所以灵气又稀薄了一分对吗？”吴晴开口问道。

“这不明白着的吗？”宁昊叹了口气：“天地之间灵气自然有其定数。”

“大乘渡劫之人每次飞升，都会带走大量的灵气，况且每个修仙问道之人，随着境界的提升，体内同样会禁锢海量的灵力，以前灵力充沛之时尚且觉察不到什么，到了如今末法时代，就连我们这样的玄门正宗，对于收徒都会慎之又慎，这是自然的事情。”

这样说着，宁昊走了过来，看向赵月奴和李青莲：“师妹，介意我先检查一下他们的修仙资质吗？”

“可以。”吴晴平静说道。

宁昊点头，来到赵月奴面前，望着对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最终伸手将两根手指搭在了赵月奴的肩膀上。

下一刻，宁昊全身巨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个时代，下面的天地怎么可能还能孕育出天生道种的存在呢？”

他扭头望向吴晴：“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你知道吗？这样的天生道种，即使是在末法时代，也有一线生机可以渡劫飞升，一旦成功，她就有机会为我们玄清山大开天地之门，让我们不用再在这方无间地狱之中永受轮回煎熬了。”

这样说着，宁昊转头看向李青莲：“小兄弟，介意我也查探一下你的修行资质吗？”

李青莲笑了笑，温雅随和：“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