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紧水龙头，将粘着微小水珠的手掌置于鼻下，李可闻到了一股沉冷石料的味道。

慌忙打开水龙头上面的柜子，一根塑胶水管延伸于此，连接着的却是一大桶水。

“这么浪费？拿大蓝桶矿泉水作为生活用水？”

蹲下身子，打开水龙头下面的柜子，李可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同样的塑胶水管和大蓝桶，只不过这个蓝桶的内里结构由两部分构成，上方的接口处填入了大量纱布，卵石，活性炭……

“自制简易净水器循环利用么？”

看来这些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同学倒是颇有些手段，高低得是几个生存狂吧的黄牌。

银色月光流转在瓷白地板砖上，清泉般冷冽，让李可忍不住回望向窗外。

窗户缝隙处虽然已经用黑色厚胶布封的死死的，但玻璃却还明亮，月光澄明如水，淡淡流入。

李可忽然头脑一顿，似有所感，径直走到窗前，看向下方的空地与草丛。

平时即使有微弱的自然光，他也断然不可能将黑夜里的景物看的这般清晰。

但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视角里的夜晚，已经根本不像夜晚了。

倒像是白天，加了一层极黑暗，极黑暗的滤镜的白天！

尽管依然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黑暗，但却被他看的异常清晰。

明晰的黑暗中，一只大摇大摆站在空地，向上探头探脑的丧尸分散掉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摄心目光！”

李可小声嘟囔着，集中注意力将双眼聚焦在丧尸身上，想要再度还原前两次控制丧尸的操作。

然而这一次，什么也没有发生。

“难道那两次，都是在做梦吗？”

操作失败，来不及再多想，李可决定先去通知其他人，这里已经被丧尸盯上了。

然而，当他匆匆踏出厕所门时，却发现所有人都已醒来，正揉着惺忪睡眼，坐在搭好的椅子上面朝同一个方向。

两盏白炽灯在大功率移动电源的加持下，为一个站立着的单薄身影打着光。

黑暗中的强光，让正对着的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能记住那站在光里的身姿。

“各位，我本无意点亮这两盏灯，打扰你们休息。我只想告诉你们，风顺避难所自成立以来，即将遇到一个最大的危机。”

张一凡站在三张食堂小圆桌拼成的讲台上，掐住两根手指晃了晃，似乎在虚空中掂着“危机”的重量。

“我们的安稳日子到头了，因为，一大波尸潮即将来袭。”

此言既出，在场诸生皆是一惊，仿佛看见有一道血红色的字幕从空中缓缓飘过，就连白炽灯的明辉也变得寒意十足，让人心底发冷。

“你怎么知道会有尸潮来临？”

有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生忽然举起手发问道，这样的举动引起了李可的注意，问问题还要举手，这可不像是同学之间的相处。

考虑到张一凡自命的监管者一职，李可原以为也不过是社会混混大哥与小弟的关系，没想到居然真有着如长者与后辈，老师与学生一般的关系。

这种上下级且富有亲和力的关系，是一个普通学生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培养起来的吗？

到底是魔怔人的末世过家家，还是掌握先机开拓新型管理体系，李可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让这群人变化这么大。五天之前，他们可都是普通学生，现在就变成避难所的监管者与居民了？”

“那边那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新来的李可吧？你在那里小声嘀咕什么呢？”

张一凡背对强光，所以可以看清被这光线照着的每一张脸，就像老师注意到了学生的小动作，指着李可的方向说道。

“啊，我说，我也觉得很惊奇，监管者你是会预言吗？”

李可眼睛也不眨的看向一凡，漆黑的瞳仁中透着无知与懵懂。

任何人也不能从他这副装出来的表情中看到除了装傻以外的其他表情。

“啊，哦哦，原来是这样。我当然不会预言。这都是凭着我们的执勤警卫人员的汇报，以及其他住宿区的新入伙者提供的情报。”

张一凡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回答，打着哈哈说了几句，便从后方拉出来一个人影。

“这位，王浩同学，三天前从汀兰苑7号死里逃生，向我们分享了他获取到的情报。现在，向其他居民，说说你的情报吧。”

随着张一凡的推搡，一个不情不愿的身影从讲台后面走了出来，由于强光的影响，同样看不清脸。

但李可和身旁呆立着的罗潘森却都是一惊，看这身形，这衣服，还真特么是王浩那小子。

他在手脚都被捆缚住的情况下是怎么逃出来的？

汀兰苑7号难道没有变成丧尸狂涌的乐园？

“咳咳，就是途径汀兰苑的一大批丧尸，引走了楼内泛滥的尸群。这也是我能逃出来的原因，楼内的丧尸随大流，都跑了。”

王浩面对这么多人讲话，有点不自在，匆匆讲完后就下台躲起来了。

张一凡瞟了一眼溜走的王浩，继续说道：

“这一点，与我们前面的分析不谋而合。丧尸在单带与集群之间会优先选择集群，即使有小股丧尸单带，也不妨碍大量的丧尸聚合在一起共同行动。”

张一凡在刺眼的白光中竖起一根食指，指向下方因惊恐而躁动起来的人群。

“为了让新来的居民知道，我要再次重申一遍这可怕的预想。丧尸，是有着幕后黑手在暗中操控。它们确实会按照指令集群，进行不规则的扫楼行动。”

监管者右手捏住下巴，左手顶着右胳膊肘，沉思般的冷声道：

“我们的监测人员刚才已经通知，有一只丧尸，锁定了我们这里。我认为，这是大规模尸群进攻的前奏。”

躁动的人群渐渐趋于安静，只有加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这种环境下，李可感到自己的心率再度飙升。

“那么，我是新来的，我想请问监管者，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丧尸背后有人在操控？仅仅是凭借丧尸这些智能化且捉摸不透的行动吗？”

罗潘森举起手发问，他现在身穿超市里顺来的一件纯白体恤衫，在白光的照射下异常显眼。

“理由有很多，那些分析我之前已经讲过了，你若想听，有机会我会再讲一遍的。”

张一凡没有正面回答，但站在台上走了两步，吐出一口冷气后，又说道：

“其实最大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人类的敌人，从来只有人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