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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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绝灵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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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众人觉得窦友在劫难逃之际,却听一声断喝传来:“谁敢碰这位少年一下!”

众人皆转过头去,原来是隗嚣带着金钦、窦融大步走上前来,隗嚣走到军士跟前,对都尉杨光拱手道:“在下郡丞隗嚣,这位乃是大司徒司直金钦!”

原来刚才闲逛之际隗嚣恰好遇到老友金钦,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以致于与窦友、窦士、窦静等人失散,后来隗嚣看到河堤之上发生了事端,担心窦友等人的安危,就领着金钦、窦融一起快步走了过来。

“久仰!”杨光也是一抱拳道,“在下京兆府县尉杨光!”

“不知这位小伙犯了哪条国法?”隗嚣问。

“这……”杨光思忖着,却听金涉在旁提醒道:“杨都尉,你可要秉公执法啊!”

杨光心中一凛,赶紧道,“小的听围观百姓说,先是那个聂二娘领着一伙浮浪少年挑衅这位少年,被这少年制服之后,曲阳侯的家兵们又赶来要强行带走这位少年……”

“这位少年乃是校尉窦况的侄子窦友,扶风窦氏的后人!”隗嚣补充道。

杨光“哦”了一声,向金涉、隗嚣抱了抱拳:“在下明白了!”

随即杨光将大手一挥,在众人惊诧莫名的目光注视之下,县卒们一拥而上,将腰刀出鞘的曲阳侯府的家兵尽数缴械,连家将朱向也给反剪着双手抓了起来!杨光紧接着诚惶诚恐地向窦友拱了拱手:“来迟一步,见谅!见谅!”

啊,竟然是这个局面,自己做梦也没想到!窦士、窦静及围观的百姓们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窦友的目光多了几分畏惧。不过还有人没有搞清楚形势,那几个被县卒反剪着双手的曲阳侯家兵兀自挣扎叫骂着:“尔等这群差狗不长眼,爷们是曲阳侯府的家兵,你们也敢抓,尔等招子莫非长在屁股之上吗?”

倒是曲阳侯府的家将朱向倒是看出了不对劲,杨光乃是公门之中历练了数十年的老滑头,连他也来掺一脚,这事情必然有些问题了。猛然间形势发生了逆转,本来就有口吃的朱向,受了惊吓,连话也说不完整了:“误会……误会……上差……大水冲了龙王……庙,杨……光老兄认不得……别人,还认不得……兄弟我?这几位都是……侯府的!”

杨光根本就没搭理他,先偷眼瞧了一眼窦友的态度,他也不想得罪曲阳侯,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再好不过了!窦友腹部还疼痛难消岂会把朱向轻饶了?他也不说话,只是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他又瞧向隗嚣、金涉,只见两人表情淡然,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杨光心头一震,这隗嚣虽说是只是一名小官,可此人在京师官场里可有些人脉,而那金涉可是匈奴休屠金日娣的曾孙,曾当过泰山太守,现任大司徒司直,比二千石的大官,自己一个小小胥吏可是得罪不起啊?再说那几名曲阳侯府的家兵只不过是区区家丁而已,又不是公门中人!

县尉杨光不愧乃是公门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老吏,片刻之间心念白百转,想清楚之后大喝道:“来啊,这几个曲阳侯府的家丁,乃一介白衣而已,竟敢插手市井纷争,还欲强行劫走校尉窦况的侄子窦友,弟兄们把他们抓回府衙,让郡守亲自发落!”

几个家兵自从跟着朱向何时吃过这个哑巴亏?有一个家兵跳起来骂道:“好你个姓杨的,你不要命了?咱们曲阳侯王立的人,你也敢拿,咱王侯爷动动手指,就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碾死你!”

杨光上前给了此人一个重重的耳光,心头冷笑道:难道老子不知晓吗?曲阳侯王立虽嚣张放肆,然而大司马王莽已被赶回新都去了,如今朝中是傅家、丁家掌权,这金涉可是大司徒司直,若因此事参奏我一本,我可是连这小小衙役也做不成了!孰轻孰重,自己不清楚谁清楚呢!

“什么东西,还嘴里不干不净的,几个航脏的杀才,还要教训老子,等你也入了公门再说吧”杨光招呼手下:“这几个家伙擅自出手市井纠纷,把规矩全忘了,弟兄们好好教教他们规矩!”

众县卒应允一声,立刻动手,河堤之上出现了一幕比龙舟赛还要精彩的活剧:大群军士围着几个曲阳侯府家兵模样的人狂揍、乱踢,迎来百姓阵阵的喝彩之声。

这些家兵本来只是些泼皮混混,别看他们狗仗人势地披着曲阳侯府的衣裳,其实并不是公门中人,最多只能算是私属仆役而已,而擅自插手市井纠纷,劫持百姓,是可以缉捕问罪的。杨光吃定了这条才毫无顾忌,众县卒也是下手毫不容情。而被打的家兵们也很快暴露出了混混泼皮的本色,在地上爬来滚去,不停地讨饶,一时间洋相百出。至于朱向也被一名县卒摁在地上给揍了一顿,也被揍得鼻青脸肿。

此时,福满楼上的曲阳侯王立已经心焦冒火,眼见手下的家将家兵被揍得哭爹喊娘,这不“啪啪”在打他的老脸吗?他气急败坏地朝楼下走去,准备去教训教训那几个不长眼的县卒。却听见远处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他循声望去,发现远方的天空中竟然剧烈燃烧起来。那燃烧处足足有三丈多长,一丈多高,悬浮在半空之中。火光越来越耀眼,还噼噼啪啪溅落下来不少火星。这等景象汝天火无疑,王立看得张大了嘴,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河堤上的百姓也被这火焰的亮光所惊动,人们嚷成一片,许多百姓都指着天上大呼小叫,有的竟然祈祷起来,还有的百姓跪倒在地。头顶上的天空兀自还熊熊燃烧,两岸的人也越聚越多。周围的百姓议论之声也更大了,窦静扯了扯他窦友的衣襟,示意他抬起头看天,那天空中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大半,残存的火苗星星点点,隐约汇成了几个大字。窦静仔细辨认着,小声念了出来:“陈神圣刘太平皇帝”

这七个字一出,原本人声鼎沸的河堤瞬间鸦雀无声。那些百姓面面相觑,呆立了一会儿之后,一个个像见了鬼似的,纷纷四散离去。杨光见了此等异相之后,也向金钦、隗嚣、窦友抱了抱拳后,押着曲阳侯府的众家丁回京兆尹府去了。金涉、隗嚣带着窦融四人往长安城而去。一路上窦友问窦融:“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上突然烧了起来?还有那几个字是怎么会出现的?”

此时天上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了。窦融还未答言,隗嚣略一沉吟,却抢先说道:“你们刚才被众人围在中间可能没有看清楚!在下倒是瞧见先是一名道士从路上走了过去,随后不多久,天空燃烧了起来!”

“那名道士相貌、衣着如何?”窦友又问。

隗嚣道:“此人身材高挑,头戴玉质月冠,星巾红袍,霓裳霞袖,十绝灵幡,脚着云鞋。”

一直沉默不语的金钦喃喃自语道:“此人莫非竟是渤海重平人夏贺良道师吗?”

“有这个可能!”隗嚣道,“听说此人被皇帝请去商议国事!”

“这下麻烦了!”金钦叹了口气,“当年甘忠可也是假借鬼神,危言耸听,欺骗皇帝,蛊惑民众,结果朝廷将他下狱,并取得了他认罪的口供,还没等判决,甘忠可就病死了。当时夏贺良等人也受到了牵连,好在只是判了个因读到甘忠可之书而不敬之罪,没想到多年之后,恐又死灰复燃!”

隗嚣摇头道:“如今朝中,各执己见,不思合和;党同伐异,彼此弹劾;不幕道真,依附权贵,如此朝堂岂能风清气正?”

重平人夏贺良是甘忠可三位弟子之一,其师父齐人甘忠可创立方仙道,编纂了一部《天官历包元太平经》,曾欲说服孝成帝未成,下狱未判决之前病死。建平年间,夏贺良在司隶校尉解光、骑都尉李寻的支持下,利用当时朝廷内外交困,刘欣百病缠身之际,提出“再受命”方案,改元易号、变更帝号、改漏刻,被封刘欣封为大汉国师,道教宗主,一时间风头无人能匹敌。

窦友四人回到隗嚣宅邸之后,因光禄大夫龚胜已乞骸骨归故土,便将窦友托付给好友隗嚣,欲再寻名门投靠,他领着窦士、窦静离了常安,回扶风老家去了。这次离去,一走就是数年,直到元始初年,窦融才举家搬来长安,他去强弩将军王俊手下担任司马一职,窦士去了叔叔窦况府上担任亲随,窦静跟着楼护学艺。

这年毒夏,刘欣生母丁太后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整日无精打采,身子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走路也觉得拖不动自己,太医向刘欣说明了情况,刘欣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会如此呢?末夏的一日上午,他跪在母亲的床边,求她留下来:“母后,您好起来吧!朕才刚刚尊您为帝太后,才刚刚让您过上好日子……”

丁太后涅了捏握在她手中的刘欣的手,含泪笑道:“怎么如此说呢?我一直过得好好的,你那么孝顺,我一直很好啊!”

刘欣伏在床边,摇了摇头,眼泪大片大片地流了下来,洇湿了床单:“都怪朕,朕没有照顾好您,朕陪您的时间太少了,朕把你接到宫里来却还是让您受了委屈……”

“不!不!没有的事,我没有受过委屈呀,我的儿啊,你狠照顾我啊,你做得很好啊!”她挣扎着斜牵起身子,“你做得很好啊!我的儿,是我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啊!”

刘欣哭道:“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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