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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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曲阳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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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友心说此事要问大哥,尚在沉吟未决,倒是婉约听见“龙舟赛”立马眼睛亮了,可怜巴巴地望着窦融。作为未出阁的少女,静儿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可外出玩耍的机会却也并不多,端午女儿节便是一年中不多的几个日子之一。当然她也不会随意出去的,毕竟若窦融拒绝的话,她宁愿留在隗嚣家里哪儿也不去的。这番心思被窦融瞧在眼里,他当然不愿让静儿度过一个失望的女儿节,就朝隗嚣笑了笑:“季猛太客气了。今日季猛兄邀请,小弟本该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话音未落,却听走廊里传来窦融的脚步声:“小弟一家这些时日住在兄长家里,已感叨扰了。今日兄长特意邀请,小弟岂敢不从,只是感觉让兄长破费了!”

窦静喜上眉梢:“等等,我去换身衣裳。大哥、二哥,端午节这日都要穿最漂亮的衣裳去看龙舟赛,赶紧换一身衣裳哦。”

隗嚣假意客气了一下,说他在庭院里等候众人。约莫一炷香工夫,窦静换了身翠绿色的纱裙,本来玲珑有致的身材,有了这轻薄如烟云环绕的裙装素面朝天未施脂粉,如云青丝换成了垂挂髻,松松地插着支黄杨木钗,更衬出清灵幽婉的气质,犹如远山空谷中出尘绝世的佳人。窦友见她一身装束,不由得想起往事来,恍惚之间竟以为窦静有一种空灵悠远的感觉!窦静看窦友却又不同,一袭月青色的长褂极为合身,虽谈不上风神俊雅,倒也赶紧爽朗,腰间还配着一柄七星宝剑,手中握着一柄骨扇。刚才回房去的窦融也早已换好衣裳,只等着堂弟窦士前来。一盏茶工夫,窦士也准备停当走了过来,窦融领着众人来到庭院之中,与隗嚣汇合,一行人同去渭水之畔。

长安城位于渭水南岸,众人出横门往北走了不久,便来到了横门桥附近。端午佳节,龙舟大赛,渭水之畔,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果然有吹糖人、捏面人、泥娃娃等各种各样好玩意儿出售,又有耍猴艺人举着鞭子恐吓猴子钻火圈,有穿着花花绿绿衣裳打着赤脚的杂耍艺人爬着钻天杆,好一派盛世之景。河堤之上人山人海,窦友小心翼翼地护着窦静,静妹居然老老实实得跟着窦友身后,倒叫他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人多的缘故,窦融、窦士、隗嚣与两人却走散了。河面上七只龙舟奋勇向前,每条舟船窦搭载着十余名青布裹头的弄潮儿,船首处一名赤膊大汉擂响大鼓,健儿们便统一按照鼓点节奏挥动着船桨,汗如雨下,七条龙舟则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都漆成龙型,船首制成了龙首,船身贴满龙鳞,船尾则竖着龙尾。

此时赛事已进入高潮,渭水水面上,七条龙舟争相竞渡,七面大鼓喧天震响,烟波浩渺间宛若群龙抢珠。渭水堤坝甚高,窦友护着窦静好不容易才挤到顶上观瞧,终于见到了龙舟竞渡的壮阔的场景了。人群熙熙攘攘拥挤不堪,突然一股大力从侧面涌过来,为了护住窦静,窦友只好双脚用力钉住堤岸,竭尽全力才没有被挤落下河堤去。也不知是青皮后生借机调戏妇女,还是小毛贼趁着人多来小偷小摸,总觉得有人故意挤来挤去,人群好似起了风的麦田,不断起伏着。

窦友心头一凛,顿时警觉了三分,注意观察周遭动静。正在此时,旁边一位挎着竹篮叫卖的老婆婆不知被谁挤了下,跌跌撞撞地往下倒去。这河堤高出地面甚多,眼见跌下去虽无性命之忧,但至少也得筋骨断折。立时就有人大声惊呼起来。可大多数人注意力依旧在河面上的龙舟赛上,没有发现这一幕,离得近的几个妇女又反应慢了一步,眼见老婆婆就要从河堤之上坠落下去。

窦友本来就观察形势,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他早有准备,反应又快,堪堪在老婆婆将坠未坠之际,一把将她拽住,用力一扯,拉回了河提之上。那老婆婆在鬼门关上转了圈回来,一时间吓得脸青面黑,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窦友、窦静,才道:“好心人哪……多谢你相救……啧啧!你们俩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原来老婆婆是这附近卖豆腐干、千张之类零食的,今日也来凑热闹,却不曾想在此差点遇险,幸亏窦友搭救,否则今日恐要不幸。此时却听窦静解释道:“婆婆!你误会了!我是他妹妹,才不是什么郎,郎才女貌何从谈起?”

老婆婆“哦”了一声,一时语塞,周围人则对窦友搭救老婆婆的壮举议论纷纷。此时,窦静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她们那么夸你,你很开心吧!”

窦友点了点头,此时却见人群突然吱溜一下子分开来。似乎有人突然从侧面又挤了过来,窦友没防备,结果两人撞到了一块儿,他只觉得像撞到了一堵肉墙,心头为之一震。

“哎呀!你个小无赖,敢吃老娘的豆腐!”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简直与锥子似的刺破人耳膜,惹得周围百姓全都转过头来看向窦友这边。窦友吓了一跳,只见这位大婶身高七尺膀阔腰圆,整个人日如一堵肉墙似的,一只手还拿着一条满是污垢的布条,仔细才能辨认出乃是一块绣花方巾。窦友愕然。只见这位大婶将手中的方巾向四面一招,尖声尖气得道:“这个小无赖敢吃老娘的豆腐,小的们,给他点颜色看看!”

七八个浮浪少年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福满楼坐落于横门桥附近,位置高敞,河堤上发生的一幕,在福满楼上一览无遗。二楼面向渭水的一处隔间里正坐着二位达官显贵,他们对坐饮着酒,在隔间外面站着数人,他们都是曲阳侯的家兵。其中一人正是曲阳侯王立,字子叔,东平陵人,王氏五侯之一。前不久他刚被孝哀皇帝加封了二千石,而这多出来的钱帛,他用来豢养宾客,楼下那位大婶聂二娘原是灞桥附近的女破落户,因生性彪悍,成了他豢养宾客中的一位。不过他似乎对河堤之事不以为意,他更在意的是那么叫夏贺良的道师:“子元,你觉得那道人为何得到陛下如此赏识?”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正是阳乡侯朱博,平陵人,字子元,平陵人,出身武吏,刚直仗义,有手腕、喜交游,与陈咸、王立、孙闳等人素来相善,只听他道:“关键在于那妖道能治陛下的病!”

王立担忧道:“万一那道人治好了皇帝,陛下岂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委以他重任?”

“这也未必!”朱博不以为然,“当年他师父甘忠可不也是鼓吹刘姓天命已经衰,怂恿孝成帝更命于天,达到天地人三道合一,结果怎么样?没想到先帝根本不想大动干戈,只是想在他这里找到个能生孩子的方法罢了。尤其是听到他说汉朝正逢天地大终结,着实吓了一跳……”

“子元,你是说,别看现在圣上仰仗那道士,他很快也会失势?”王立两眼放光。

“不错!”朱博冷笑着,“陛下现在仰仗那妖道,一来是他担保能治好陛下的沉疴,一旦疗效不佳,就会引起陛下怀疑,二来他与李寻、解光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一旦引起陛下猜忌,嘿嘿,就难说了!当年先帝曾因甘忠可之事询问大儒刘向,刘向回答:‘刘氏长安,不失社稷’,况且他企图说服陛下‘复受命’,此乃是断刘氏龙脉之举,一旦陛下醒悟过来,嘿嘿……”

“子元高瞻远瞩,一针见血,老夫佩服!”王立讪笑,举起酒杯,“老夫敬你!”

聂二娘在河堤之上一闹,顿时引来无数目光,有知根知底的说她又在借机生事敲诈勒索,但那些无良少年却受了聂二娘的恩惠,一口咬死说的确是窦友趁人多之际乱摸女人。一位头戴方巾的太学生模样的人疑惑道:“看这小哥眉清目秀的,不像是干那等肮脏泼杀才啊?”

“你放屁,人家就好这个调调呢?”太学生身边的无良少年斜着眼瞧着他,“老子看你倒也和此人是同行,趁乱摸女人屁股是吧?”

太学生吃了一惊,知道这些人是不讲道理的,赶紧缩起了脑袋,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凭空污人清白啊!”

“丢你老母!”无良少年往地上啐了一口。

窦静被窦友护在身后,见众无良少年对窦友喊打喊杀,又说他摸女人屁股,又羞又气之下连连自责道:“都怪自己不好,要是不掐你,你就不会往前乱跑,惹出祸事来了!”

窦友在她耳边低声道:“此事我觉得蹊跷,不过与你无关!”

窦静心思敏捷,顿时会意,生气之下也就不怕了,站到窦友身前指着无良少年道:“窦二哥是老实人,绝不会趁乱胡来,尔等可不要冤枉好人啊!”

此时窦士也挤了过来,附和着:“误会,一定是误会!”

可聂二娘却不依不饶道:“放屁!老娘的屁股差点被这小白脸捏肿,误会个屁!小的们,还愣着干什么?”

七八个无良少年往前逼来,望着窦静一脸坏笑着:“这个小丫头倒也很水灵,既然小白脸占了我家大姐的便宜,就拿小丫头来赔补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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