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动起来的?
这棺材板上可到处都弹了鸡血墨线,至刚至阳,没理由会被爬进去钻空子啊!?
周若木的眼睛四处探寻,目光落在了朝着矮凳延伸的踏灰足印。
妈的,这畜生是爬上了放香炉的矮凳,从上方跳进去的!
还没等周若木震惊完,被捆绑了手脚的徐老汉身子绷直,冲着他直咬过来!
“铛!”
周若木横剑在胸前,拼了命地抵抗强压上来的变尸。从剑身传来的压感来看,徐老猎户的身体就跟石头一样梆硬!
这剑用来劈砍戳刺还勉强在行,可如果用来抵御进攻,它的实用性还不如一条烧火棍!
徐壮急了:“咱别愣着,快去帮道长啊!”
三名虎背熊腰的猎户赶紧扑了上去,将自己尸变了的老爹从周若木身上拉开来。
“木钉。”周若木拍掉身上的毫毛,摸出赶尸铃来,“快给他的中指打上钉桃木钉!”
“好、好!我这就去找义庄里的人要——”
徐家老大转身,正准备冲出灵堂门口,却缓缓退了回来。
“怎么了?”徐家老二徐强一肘压着老头子,抬头向门口的大哥看去。
“门外好多……眼睛!鬼火似的!”
“大哥!咱啥也没看到啊!”徐壮的力气已快到极限了,吼道。
“这些眼睛你们看不见么!都是那些被老头子杀掉的动物!这黄皮子纠集了它们来助阵害咱!”
“你着障了!快退回来!”
周若木正想勾墨斗的线,可徐强徐壮两人已经压不住尸变的老头子了!
“吼——!”
两个七尺高的大男儿,竟然像被颠球一样地抛在了空中,重重地落下。
一个跌进了棺材里,把架棺材的架子压个稀巴烂;另一个则是落在了贡品桌上,被香烛台直接扎穿了手臂,血流如注。
“呃啊!”
“三弟,你还好吧!?”
“别管我,盯着老头子!”
尸变的徐老猎户眼睛泛着绿油油的光,浑身长出黄皮毛,好似个野人!
“啪!啪!”
他挣断了束缚手脚的浸血绳索,大步朝周若木跑来。
见鸡血墨对这黄皮子上身了的尸身没用,他干脆丢了手中墨斗。寒光在烛火下闪过,利剑出鞘!
“噗呲呲呲——”
剑尖挑破了徐老猎户的衣服,可戳到他身上时,却像是在捅一道实心的铁球。
对方毫不在意周若木的剑,顶着攻击就猛冲上前,把剑身弯折成几乎九十度,直到在一声清澈的脆响中崩断。
“徐强,带着你的兄弟往外撤!”
没等周若木指挥完,他就一把抓住周若木的领子,将整个人抬举起来,对着灵堂的侧墙横抛出去。
“护体!”
“轰!”
周若木紧急催动风涌穴,在身体周遭震出一道气膜。这才从足以撞破墙的受击力道中保持勉强的清醒。
砖瓦如雨点般从残垣断壁上打下来,周若木赶紧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是义庄的停尸房,大十几个棺材被整齐地罗列在架子上。
“道长,当心!”徐强拉着大哥和三弟,冲周若木喊道,“他向你冲过去了!”
两道绿油油的光珠从灰暗的灵堂涌现,朝着周若木狼奔而来!
“叮铃!”
周若木赶紧摇晃起了赶尸铃。
每晃一下,他就感到胸膛一阵冰凉,脑袋里也满是这铃声的回响。
诡异的唱词无师自通,自动地从他口中念出:
“邻里街坊都是情,见者有份帮一帮,黄泉路上好有伴!”
“叮铃!叮铃!”
“听铃来!听铃来!生前魂魄自有主,死后尸身随铃走!”
“叮叮叮叮——”
那黄皮子化的徐老猎户已急冲至周若木眼前,就要一记爪刃贯穿他的胸膛——
就在此时!
“啪嚓!”
“啪!”
“啪喀!”
周围的十几道棺材同时从内部被推开,尸铃号令下,他们蜂拥齐上,瞬间压制住了尸变的徐老猎户!
“嚯!这么厉害?”
周若木不敢耽误,转身就从堂后的架子上找来了桃木钉和榔头。
“呼——!呼嗷!”
黄皮子低吼警告着周若木,可后者还是一脚踩在了那已经变成了爪子的手上。
“咚!咚!”
周若木仅用两锤子,就把木钉给打进了徐老猎户的中指里,封住劳宫穴。
刹那间,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那些动物集群特有的细细簌簌声,也从义庄的外围散了去。
徐老猎户的身子一阵抽搐,就连压在他身上的受驱行尸都差点镇压不住。可最后还是泄了劲,身上的毫毛慢慢地掉光,指甲也片片断开,脱落下来。
“呼……呼……嘶!”等体内的激素退潮,周若木这才感到了完全版的疼痛。
“道长……您没事吧?”徐强扶着他的兄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没事了。大概……”
周若木拿出铃铛,轻摇了几下,送来助阵的尸体回棺材。
“完事了完事了,多谢诸位相助。香烛水果,还有纸钱,待明天一起烧给你们。”
“道长,这些是……?”
“哦,请他们来搭把手而已。”周若木喘着气,“天亮之后,给他们也上点贡品。到时候烧冥币,纸钱元宝也多给他们烧些。”
徐高连连点头:“哎,哎。一定一定!”
“把老汉抬回去吧。夜还长,我们把灵守完。”
四人各抬一边时,徐强和徐高看向了三弟徐壮:“老三,你怎么来帮着抬了?你手上的伤口不要紧了么?”
“没事没事,就这点小伤而已。你老弟我壮着呢。”
回到灵堂,面对的是一地的狼藉和碎棺材。长明灯忽明忽暗,很是冷清。
徐高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口好棺材啊。老头子毕生的棺材本,就这么砸了。”
“大哥,别说傻话。”徐家老二道,“咱兄弟几个都没事,那才最重要呢!收拾收拾,把老头子安置好。”
灵柩落定时,长明灯的火苗陡然缩成绿豆大小。
徐壮愣愣地棺尾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去抠挠结痂的伤口。黑红血珠滴在艾草香灰,上滋滋作响。
“徐壮哥。”周若木说,“别挠了,越挠伤口越大。我恰好懂点医术,可以帮你看看。”
“道长啊,你年纪虽然小,可懂得却真多啊!”徐高夸赞道,“要是我家犬子在这,高低叫他跟你学一两手。”
周若木连连摇头:“可别,这东西不好学。”
“大哥,人家吃饭的本领,别凑热闹了。”徐强笑着说道。
虽说是在灵堂内,可历经一场大劫得生,几人聊天的气氛很是轻松。
徐壮亮出手来,伤口触目惊心,还不明不白地夹杂着几根硬茬的土黄毫毛。
“你把杂质都给抓进去了。得要清创。”周若木说着,用手指勾动那些毫毛,想把它们从伤口里拽走。
“……?”
那些毫毛被越拉越直,直到绷直成一条直线,悬在周若木的手与伤口之间。
这些毛不是抓挠混进去的,而是从内部长出来的……
“道士……你看这像什么……道士……?”
周若木流着冷汗,一抬头,只见徐壮舔着虎牙新冒的尖头。
“我像人么,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