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桃源村外行二三十里地之后，道路一边人就多了起来。

富家子弟，农民工人，贵族官员，贩夫走卒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大人带着一群小孩儿叽叽喳喳要去打麻雀。

司无邪顿时感到有些疑惑，明明是大道专属赶路之用为何会如此热闹？

若非四周具是大路朝天，他还以为自己进入了某一处市集。

“这位先生，可是第一次来桃山赏花？”

“你是？”

正在疑惑之间，一位肩膀挑着担子的斗笠包袱客笑嘻嘻说到。

“我就一讨生活的可怜人，不过方才见先生左顾右盼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迷茫，所以想着问问看有没有疑惑需要老汉儿的地方。”

司无邪来了兴趣，

“哦既然如此，那这位老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这介绍倒是可以说到一二……”

“这桃山啊，可是十里八乡内最为出名的一处山落。先生可知这是为何？”

司无邪点头。

“传闻桃山以桃花出名。”

包袱客笑着点头。

“传闻不假，这桃山地界每年初春时节，那叫一个繁花似锦，桃花盛开绵延十里不绝。

而桃山主人也是颇为好客，每年都放各样的游人，不论尊卑贵贱男女老少，皆是放开进去赏花。而我们呢也托这位老爷大方允许我们挑着东西去卖，好养家糊口。嘿嘿……”

司无邪原来如此的看了看四周许多同路结伴而游的人。

“这么多人看来此行比较拥挤。”

“哈哈哈，先生应该是多虑了，方才说过桃山乃是低矮丘陵，桃树绵延十里不绝，每个人赏花都赏不完，怎么会拥挤呢？这只是还没进山，进山之后便大家四散分开就没有看上去这么多人了。”

司无邪摩挲着下巴道。

“这桃山主人倒是大方，私人地界居然让外人任意出入？”

“传闻桃山主人是个爱花的文人雅士，最喜欢的就是桃花，估计也是希望他人能喜欢上桃花才出此下策吧……”

说到此处包袱客眼前一亮。

“之前也有流言说过贪桃山主人风雅也最好结交文人雅士，传闻去年那位响彻大明的书法大家文征明出游到此，桃山主人闻之，便削一山桃花，为文先生铺路，扫榻以待，待之为贵宾。

我看先生风骨谈吐不俗，说不定那桃山主人下次邀请的就是你？”

司无邪轻轻笑了笑对这玩笑话不置可否。

那老汉看到司无邪不以为意的样子，反而叹息一声，一脸感叹。

“先生倒是不必如此不屑，那桃山中央的春风庭，据说华美贵雅，亭台楼阁，小榭池塘，样样俱全只是远远观之漫山遍野的桃花中央有此一座庄园就觉得是人间仙境，若是能进去住上一宿死了也愿意啊。

曾经传闻天穹府有一富商愿倾尽家财换春风庭长住一月，却被拒绝，此事也被人津津乐道，后春风庭有延伸出家财散尽不如一夜春风的名声。虽然传闻真假参半，但是如果先生有心或许可去拜访下桃山主人，说不定就能成为这桃山贵客？”

小雨看着老汉陶醉的神情面露不解。

仅仅是睡一晚就愿意散尽家财，甚至赴死。

老农回过神嘿嘿一笑。

“姑娘估计觉得老头儿我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是吧？

但其实只是有这个说法，桃花庄非贤才能人不邀，传闻每年春天都会有大明各地的有名才子佳人汇聚于此举报春游诗会……”

老者指了指四周不少长衫玉冠，折扇轻摇的书生，也有不少淡色罗裙轻罗小扇的面若桃花的女子。

“这些人怕是来赏花的也多半是来参加诗会的，或者碰一下运气看能否做桃山主人的入幕之宾……毕竟正常来说桃山主人组织的诗会和春游应该至少就在最近几天。”

司无邪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四周。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游客，什么绮丽的风景都得见识见识但是的确也被老汉挑起了兴趣。

静静走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笑老汉还在一旁，见司无邪看来他憨笑一声。

司无邪细微思索下，哭笑不得，他这才眼神示意小雨。

小雨沉默的从腰间束带中抽出一个小帆布钱包。

其上歪歪扭扭绣着小雨两个字，一看就是某个初学者的拙作。

她动作小心的看了看老汉。

老汉笑呵呵的从挑着的篓中取出一纸袋装着的糕点。

“新出炉的桃花糕，祝先生姑娘今日游玩开心。”

达成目的之后的老汉儿离开笑着的凑近一对年轻模样的男女，开口就是吉祥话，弄得女子脸色羞红男子嘴角微翘。

小雨收回目光，司无邪却笑问道。

“怎么？”

“那人好厉害……”

“厉害？”

“他很会说话，也很懂得察言观色……”

这是小雨很难做的到的。

司无邪点头说道。

“若非生活所迫，谁有愿意对他人假以辞色呢？没必要羡慕，当然也不能嘲笑，努力生活的人确实值得尊重。”

小雨若有所思。

“如果我没遇到师父的话，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

看着老汉讨好的笑容，和累的气喘吁吁也不忘推销自己的糕点，被人骂也只是陪笑。

他想象着。

一个穿着暗淡麻布衣裙的漂亮姑娘面上挂着有些公式化和疲惫的笑容，同样在街道上挎着篮子推销着商品，思考着晚上吃什么，思考着能不能快一点去桃山中占一个有利的小摊位置……

红尘百态，这没什么奇怪。

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值得尊重却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他却有些心酸。

“小雨你以前也是去卖过鸡蛋的是吗？”

小雨点了点头由心绽放出笑容。

“多亏遇到了师父。”

他又想到了一个小小瘦瘦的姑娘，穿着满是破洞和不成熟的补丁的衣服，去镇上将十多个鸡蛋摆成两排抱着双膝坐下。

她用澄净的眸子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最后或许有时候幸运有好心人问价买走鸡蛋，她就有了下面好几天的饭钱。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她在哪里蹲着一天也无人问津。

毕竟她不怎么能言善道，一个小孩儿出来卖鸡蛋实在有些奇怪……而且因为家里只有一只母鸡的原因，即使积累一段时间鸡蛋也不算多。

买鸡蛋的人不可能很少有只买一点儿的……

司无邪看向现在小雨。

可爱的发髻，被束成几股柔顺发亮的头发垂落在腰间，水灵灵的眼眸，紧致的脸蛋。

一袭水蓝色的裙子，似乎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一般。

全然看不出至少那个瘦弱小丫头的痕迹。

司无邪摇了摇头。

“再说一次，小雨，是多亏师父遇到了你。”

少女贴了上来紧紧抓住青年胳膊，却低下头让人看不到她抿唇微笑的样子。

司无邪多次旁敲侧击感知小夜雨男女之防，可聪慧的姑娘就是听不懂。

罢了，罢了……姑娘总是早熟想必过段时间就明白了。

司无邪正如此想到。

言谈之间突然鼻尖嗅到一股芬芳。

清幽淡雅，微微带着一丝甜香，却不腻人。

纵使司无邪没亲眼见过桃花也知道了这就是桃花香。

走的进了举目望去，一排接着一排，低矮山坡丘陵之中，高低错落皆是桃花。

桃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