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我想想。”

“曲措，赶紧来跳舞，你可是德仁村最好看的人。”

几个藏地青年人跑过来拉曲措过去跳舞，曲措笑着冲宋岳罗伸出手。

宋岳罗看着曲措，她今天穿着满是格桑花的藏袍，头顶带着朴素发箍，一切都刚刚好，身边的队员趁机起哄，把他往外推。

此时已经接近晚间，昏黄暮色完全隐没在漆黑如墨的夜晚，人群中的篝火汹涌燃烧，曲措拉着他的手，和众多青年男女围成一个圈，如同飞蛾扑火般绕着篝火唱歌跳舞。

远处天际挂着一轮皎洁明月，柔和温顺的月光洒向峰峦山间，那朦胧雾气如同银白纱帘罩在卡瓦峰，将山间的云层衬得如同一顶白玉冠冕，梅朗主峰还真的就像戴着白玉冠冕的雪山女神，睥睨藏地芸芸众生。

他们欢笑、打闹、歌颂、畅饮，直到天边挂了白才熄灭篝火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宋岳罗在牛羊吼叫中醒过来，那是德吉大叔带着他的牛羊去镇上集市。

“你们赶紧起来，我趁着阿爸去镇上集市，带你们去卡瓦牧场看看。”

一炷香时间，宋岳罗和十几个登山队员穿戴完毕。

他们都是专业的登山队员，早就准备好了帐篷、炊具、衣服、食物、照明灯、燃料、登山绳、侧量仪器、高度计、干湿度计、钢锥、登山铁锁、升降器、挂梯、滑车、雪铲，还带了国内最先进的卫星云图接收仪。

一众人浩浩荡荡，开着吉普车被曲措引着往卡瓦牧场跑过去。

在一望无际的雪山草原，六辆迷彩吉普前后跟随，他们前面是一个骑着汗血白马的藏地女子，她双脚夹着马腹，随着马鞍上下起伏。

冰冷的风吹在她脸上，将头发吹得凌乱又凄美，宋越罗脚踩油门，汽车喷出浓烟来到她身边：“没想到你还会骑马。”

“你当然了，我生活在大草原上，骑马是必学的技能。”

“为啥啊，不是有汽车吗，难道汽车没有骑马舒服。”

“汽车当然舒服，马儿累了可以随时吃草休息，可是你这汽车没了汽油，一米都跑不了。”

“更重要的是，藏地幅员辽阔又人烟稀少，万一没有加油站，那就寸步难行。”

“嘚儿~驾~，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已经看见牧场了，在前面等着你们。”

德吉曲措双腿击打马腹，这匹飘着银白鬃毛的高头大马绝尘而去，宋岳罗让队员们加大马力，跟着曲措进入卡瓦牧场。

这个牧场正好位于卡瓦格博山脚下，被四面的侧峰环抱起来，如同一个四面环山的聚宝盆。

林线将卡瓦牧场一分为二，靠近主峰的半个盆地是茂密葱郁的原始森林，落叶松，白桦、针叶松参天生长，将盆地完全遮盖起来。

另外半部分则是旺盛肥沃的草地，草场里错落着几个不规则湖泊，以溪流水道全部连接，宋岳罗带着队员越过高耸山峦，刚进入草场眼前就豁然开朗：

这里的牧草果然很奇特，植株高大，油绿宽厚，汽车走在半人高的肥沃草丛间，只看得到曲措驾马的影子，想再看清楚就得站起来才能撇见那马的背影，颇有山间秘境的气息。

“停下！”

曲措下马，宋岳罗的车队也停下来，他们在一个不规则湖泊边安营扎寨，水鸟浮在湛蓝清澈的湖面，如同在天际游览。

“你们看，那就是卡瓦主峰。”

宋越罗迎着早晨的日光看过去，那卡瓦博格主峰矗立在绯红金黄的天际，将峰顶的白雪染上一层霞光，与我们昨天晚上看到的圣洁雪山完全不同，早晨的主峰更多透出妖冶的气息。

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欣赏雪山美景，一众人很快把几顶帐篷扎起来，开始部署登山策略，曲措听不懂这些人说的什么第一营地，第二营地，在野地里给自己的马割草。

时间稍晚一点，牧民都把自己的牛羊赶过来放牧，草场逐渐热闹起来，清凉的风一吹，成群的羊群在草原奔跑，牛哞羊咩响个不停。

登山队在自己的帐篷里做了一天的计划，到了傍晚宋岳罗才有机会走出帐篷，跟等在湖泊边的曲措聊聊天。

“曲措，我们今天就不回去了，你回去后跟你阿爸说，我们这几天就一直在这里安营扎寨，等过几天天气再好一点，就要登山了。”

“你们确定不回去了？盆地的黑夜可比白天可怕多了，你们要注意安全。”

既然他们不愿意回去，德吉曲措也不勉强他们，骑着自己的白马沿原路返回。

她刚骑到自家栅栏附近，就看到阿爸德吉村长站在前面，转念一想，马上就明白是阿爸发现她带着登山队出去了。

“阿爸，你怎么站在外面，赶紧进去吧。”

她把马栓好走到阿爸身边，想把他拉回去，德吉村长猛地甩开她的手。

“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带他们去卡瓦牧场，要是出了事情，我们是要担责任的。”

“哪怕不出事情，只要他们一天没有从主峰下来，我们就得担惊受怕。”

“你阿爸也是为了他们好，你还主动把他们带去卡瓦牧场了。”

德吉大叔脸色十分难看，他从来没有想过，女儿居然不再听他的话，不得不说，女儿大了果真不由爹。

“阿爸，他们本来就是公家派来的登山队，登山是他们的任务，您作为村长，本来也应该提供必要的条件。”

“那神山再神奇，也是我们自己认为的神山，在人家登山队眼里，那只是一座普通的雪山。”

曲措跟阿爸据理力争，德吉大叔有些时候的确有点轴，女儿曲措越是这样说，他越是觉得登山队有危险，对着女儿急声呵斥:“闺女，你怎么就不明白，那雪朗神山可不只是藏民信仰那么简单，那山上可真有怪物。”

“我骗你作甚，您爹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真遇见过。”

德吉大叔重重叹了一口气，把曲措领进自己毡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破旧的牛皮夹子，里面全都是已经泛黄卷边的黑白照片。

他看着阿爸把牛皮相片夹翻到最后，取出几张黏在一起的照片，撕拉一声，相片被揭开，一段尘封的往事随着照片的碎末，从德吉村长的记忆深处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