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说的，你闺女要是没受委屈，能回来吗！"

“那个纺织厂的厂长可真不是个东西，我工友才上了几次厕所，就说她懒驴拉磨屎尿多，还对她动手动脚。”

“当时那么多老大娘老大哥都在那儿，她一个姑娘家儿被这样数落，当时就掉眼泪儿了。”

“你是知道你闺女脾气的，我当时就火了，拉着厂长打了一顿。”

费红英说得脸红脖子粗，我们在一边听着这个姑娘说的故事，只觉得她整个人虽然是把脾气，却是个热心肠。

老费鼻子一哼，没好气嘀咕一句：“然后呢？”

“哪有啥然后，那个厂长知道自己理亏，没在表面上报复我们，正好要裁一批工人，我们俩就被刷下来！”

“姑娘也够可怜，我把她送回家，就自个儿回来了，爹你不会也想撵我走吧！”

红英说完抱着老费的胳膊撒娇，老费最吃这一套，本来说要追究她的错，一笑也就没事儿了。

“行了，行了，幸好在雪封山之前回来了，要是走到半道儿被封进雪里，我看你让谁去救你。”

“费老哥，闺女回来了，也不给闺女坐点好吃的，好好给她补补，看给我侄女儿气的！”

老贼头一句话，倒是让红英转移注意力，把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后的陈沈二人身上。

她走过去拉住两个人的手，热情得拉到屋子中间：“你瞅瞅这两个大妹子，长得可真俊，我要是长这样，我也就不愁嫁出去了。”

老费听到女儿愁嫁，赶紧出声调笑：“你嫁不出去是因为脸蛋儿吗，那是因为太大咧了，没个女孩样子！”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你屋里看看吧，今天我给你弄点好吃的，也为这几个客人接接风。”

“你们可一定都来啊！”

“那是肯定得来啊，我们得衬衬我侄女儿的福气，吃一顿好的！”

一众人说说笑笑往外走，老费看只剩下老贼鼠，又一把把他拽回去。

搂着老贼鼠的脖子低声问了一句：“张署，我老费平时对你咋样？”

“那肯定是没得说啊，我老贼鼠走大兴安岭十来年，要不是你罩着我，我早就被野地里的精怪给吃了。”

老贼鼠眼睛一转，肯定明白老费找他有其他的事儿，赶紧向他表忠心。

“那，你为啥还瞒着你费老哥儿！”

“还远房亲戚，你老爹老娘在你八岁时候就没了，有道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识。”

“你老贼鼠的亲戚啥时候那么大方了，他们到底是谁，给你哥透个底儿！”

老贼鼠看老费眉毛挑动，要再瞒着他，那以后再想来借宿就难了。

这些人充其量是顺路人，他也没必要遮掩，捂着老费的嘴走进里屋：“其实我和他们不是亲戚，我也是最近才认识他们。”

“你知道我是干嘛的吧！”

老费思索片刻，张署做的啥生意，他再熟悉不过了:“龙骨贩子，山货贩子。”

“对啊，我是龙骨贩子，这些人手上有一副稀世龙骨。”

“以我老贼鼠的能耐，吃不下那么好的货，就把线人介绍给他们，事成后他们许给我两成利润。”

"相当于我白白得了一年的利润，我当然愿意了。"

“多大一条龙骨，分你两成都有一年利润！”

老贼鼠说到一年利润，他吓了一跳，他林场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儿，大部分还得分给伐木工人。

“十五米长、五十节脊骨的中龙！”

老费也曾经听说过蛟龙骨，只是那玩意儿不是谁都可以抓住的，一听是十五米蛟龙，吓了一跳：“哎呀，那可是稀释珍品。”

“你还真会押宝，真赚了一年利润，可别忘了老哥哥我啊。”

“那是当然，我给你一半都成，不过你可得让你的弟兄把卡车看好了，别遭了贼。”

老贼鼠知道老费的心思——故意把他叫住，不就是为了要好处吗。

反正以后也要打交道，索性让了一半利润，老费听到这话哪能不高兴，跟老贼鼠又喝了一顿小酒，才放他回去。

………………………

老瞎按总把式老费的吩咐，把西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几个人搬了进去。

院子就是普通的农家小院儿，三四间房也够我们住了，几个人把地炉子升起来，房间呼呼冒着热气。

红英包了一堆干果儿送到正屋，准备跟客人一起唠嗑：“哎呀，你看外边这雪，一天不扫都那么多。”

她掀开棉被帘子，一股冷气吹进屋子，外面的雪飘了一下午，已经到了膝盖的位置！

这还是伐木工隔几小时扫一次的量，老贼头远远蹚着雪走进来，边走边说道：“费老哥很长时间都没有见我，我俩在他暖炕上喝了一顿小酒。”

“红英正吃着呢！”

“外面的雪可真大，我刚才朝山上看了一眼，那雪估计已经到腰里了。”

他走进来弹了几下身上的雪，冷的直打摆子，烤了好一会儿火才暖过来。

夜色很快暗下来，老瞎在林场里嚷嚷几句，伐木帮的汉子纷纷响应，唱着号子从各木屋里出来！

这些烛火下的黑影全都在高挑梁仓库汇聚，众人随着伐木工们走进仓库。

这座仓库大约有八米层高，后半段堆了好几层木材，目测仓库里二分之一的空间都被各种木材占据，剩下的二分之一放着两个大粮仓，十几排货架摆得满满当当，全都是松茸、人参、鹿角、香菇等紧俏的山货。

老贼鼠带着我们走进仓库前面的大房间，也只有这里，可以同时容纳几十个人吃饭！

我们坐在长桌前面，老瞎一声吼，几个伐木工把菜端上来，每桌都是一样的规格：

小鸡儿炖蘑菇、猪肉炖粉条儿、火腿酱肘子、清蒸白鱼、锅包肉、配上热腾腾的小米饭，中间的火盆上还架着一只烤全羊！

“大家伙儿先静一静，让总把式讲两句！”

林场伙食不算差，平时可吃不着这些东西，林场帮的工人看见这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诸位，你们跟着我老费干了几年，甚至十几年，我这个人只要你们诚心跟我，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今天这顿饭，也是因为快过年了，红英也回来了，我寻思着大家伙儿各自回家之前，也得热闹热闹。”

“啥也不说了，吃好、喝好、再待一个半月就得回家喽！”

老费说完干了一杯酒，这代表这底下的人可以动筷子了，工人们饿了一下午，大快朵颐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