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重新启航
五十七、国宝
“乐土号”的补给问题解决了！
阿归伯把船又一次开回到了陆地边上。他熟悉像梨子形状的婆罗洲地形和周边海况，跟着荷兰人的追兵兜了一圈之后，他果断地再度返回婆罗洲。按照航程计算，他折向东北行驶，不久回到了婆罗洲的海岸线旁。他计算了航程，应该到浡泥国的海岸线边了。
浡泥国，疆域大致上就是现在的文莱王国，也是一个和中国很早就沟通的国度，早在宋太宗年代就进入中原朝贡，一直绵延到明朝万历年间还有遣使取到泉州入京师。大明永乐三年冬，浡泥国王麻那惹加那遣使进贡，明成祖朱棣封其为国王并赐印诰。麻那惹加那大喜，于永乐六年八月亲自到达南京朝觐朱棣。可惜，麻那惹加那不幸染病身亡，朱棣特意以大明藩王的礼葬将他安葬在南京南郊安德门外石子岗。
浡泥国也是一个与兰芳共和国并无交恶的国度，也有很多华人在浡泥国生产、生活。该国盛产龙脑香和稻米，如今多信伊斯兰教，却被划入了大英帝国的势力范围。几百年间，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英国人一直在东南亚洲这片广阔的海洋和群岛之间争夺殖民地。只要巧妙地利用这些殖民者势力的缝隙，阿归伯很自信，一定能安全地把兰芳国仅余的苗裔送归中原。
远远地就着海滨泊船，阿归伯让船员放下舢板，挑选了两个精壮的水手，带着刀剑，跟他一起划船登岸。岸上临海就是一个叫做白拉奕的市镇，有港口，有炮台，也有集市。阿归伯很快找到了一个当地的熟人，并讲定了补给和淡水的数量和价格。那人也是一个中国人，在白拉奕开着一家小餐馆。阿归伯只要找到那家餐馆，就能找到他想要补充的东西了。
他需要大量的蔬菜、水果、豆类和米面，对于这样的远航，食物保证十分重要。在十九世纪末之前，长期航海容易患上坏血病、脚气病和夜盲症。现代医学看，这些疾病均是由于缺乏维生素导致的。在海上，缺乏维生素A会引起坏血病，浑身出血、发炎，严重时甚至死亡；脚气病是缺乏维生素B1的表现，人体整个神经系统都会受到损害；夜盲症是由于人体缺乏维生素导致视力减弱，在黑暗的环境下视力下降。虽然那时候对这些医理并不十分了解，作为航海经验丰富的船长，阿归伯对补给计算得十分准确。
除了食物和淡水之外，还要补充航海相关的仪器和火器，罗盘，六分仪，望远镜，缆绳，风帆，枪支，炮弹和火药……
不过，这里任何东西的报价都不低廉。那人问他：“你的船在哪里，老归？”
阿归伯告诉他在港口外。那人压低了嗓音问他：“你是不是从万律城逃出来的？”
阿归伯想隐瞒，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人说：“现在整个南洋都知道，兰芳国被荷兰人灭了，也都知道你带着兰芳国的国宝从荷兰人的包围圈里逃了出来！说你带了一船的金银财宝，整个南洋，从爪哇到苏禄，从菲律宾到安南，甚至一直到香港、澳门、台湾和冲绳，十三路海盗们闻风而动，准备打劫你们的船，你一路可要当心！”
阿归伯苦笑不已，说：“我带着的国宝，只是兰芳国的一群老人和孩子而已！哪有什么金银财宝！看来真是一趟不太平的航行啊！”
阿归伯身上带着不少的金子作为川资，不过这些金子只是有限的航海之用，并要为孩子们的到岸之后的未来而准备——大统领梁恩在万律城被攻破、“乐土号”出航之前的最后关头，秘密交给他一个小包袱。沉甸甸的，毫无疑问，里面包着这些金子。兰芳共和国境内有金矿，这也是开国初期，一帮大陆中国人下南洋、背井离乡到此拼搏的动力之一。他们真的要去淘金。
阿归伯用包裹里取出的金子付足了定金，又立即动身返回大船上，命令水手严阵以待。那个熟人告诉他，半夜后将差遣船，将所需的给养一一运送到大船上。
过了后半夜，果然，那个老板领着几个土著的达雅克人和马来人驾着一艘小船，将阿归伯清单上所列举的一一补给阿归伯。令阿归伯意外的是，那个老板还给他送来了十来箱新奇的玩意——罐头。还是新型马口铁灌装的罐头，鸡鸭鱼肉，果脯蜜饯，应有尽有。他是从美国的海员那买来的。以前法国玻璃罐头的食品，阿归伯吃过不少，但在海上存放易碎，铁罐头让他更感觉新奇。
就在往“乐土号”上搬补给的时候，那个老板又跟阿归伯攀谈起来了：“我得到消息，就在浡泥国外海不远，就有海盗盯上了你们的船了，说这船无论如何不会这么容易回到中国去！你最好万分当心！”
阿归伯慌忙抽出新购买的望远镜，在船舷上往外海探望。夜半海面影影绰绰之间，可以看到一艘像幽灵一样的大帆船的剪影在远方滑过。他心中不禁一寒，慌忙问老板：“我看那帆形，像是马六甲的海盗？”
那个华人老板冷冷一笑说：“他们盯上你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概你们从荷兰人手里脱险而来，他们就一直在尾随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