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命树
“正如东方文字与西方文字截然不同,东方文字如同楔形文字的枝叶,从世间的万象出发,描绘万象的形状。西方文字则抽取中万象中的声音,变成一个个字母,表达我们的言语。不过,这一切,都是从生命之树所生长出来的。执,就是知而行!”
那个女人在寒光闪闪的剑锋之下,面不改色,坦坦然地娓娓而谈。她用右手的食指蘸了蘸手边的牛奶,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古老的东方文字——“执”。在甲骨文中,一个“幸”加一个“人”,就是被枷锁给束缚住的人。
“我们用尽智慧去追索那一棵生命之树,会发现,它也就是《圣书》中所说的善恶之树,最早的人啊,叫做亚当和夏娃,他们受到了蛇的引诱,吃掉了这棵树上的善恶之果,明辨了是非、羞耻,也开始了自身的受惩罚的旅程。这一切,就是‘执’,被‘幸’所捆绑!”
那老妪用微笑的双眼注视着对面杀气腾腾的剑客安胃,突然反问他:“困惑的人,为何还不放下手中所执的那条蛇呢?”
安胃被她的话一惊,慌忙撤回了手中的剑——恍惚之中,他真感到它像一条蛇一样动了起来,要返过来吞噬自己。他僵硬地把双手摊开,搁在桌子上,意在向拉比表示不会再持剑了。
“很好,我的孩子!”那个拉比笑着说,“当智慧开始运行,你就会知道,它才是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她擦去了那个“执”字,用食指继续蘸着牛奶在桌面上画了十个大小相等的圆圈,它们围成了一圈。
“希伯莱人语言一共有三十二个字母,其中有十个不发音的辅音。不发音代表着沉默,却并不表示不存在,相反,它们代表着那种安静之中重大作用,因为‘神明’也具有十个不为我们所了解的属性:全能,全知,至大,至高,至善,永生,不灭,无所不在,可不测和不可知。所以,它们是神的‘源素’,它们中的每一个,都被叫做‘源质’,当它们合在一起,就是我们的‘生命之树’。”
她随即在任意两组三个圆圈之中各画成了一个三角形,继续说:“这些源素不断地拼接在一起,彼此链接,构成了我们生命的无限的可能性。孩子,正如你猜测的,你和我相遇并不是偶然,我们在这沉默的世界里被这种可能性链接在了一起,像这源素一样无穷的组合,只要把这条线画出来,我们就会在一起。这‘源素’之间形形色色的组合,就像是周易,或者未来那副无穷的塔罗牌一样,也能象征命运的无限可能性。能够包含这些‘源素’的形态装置,可以叫做‘天使梅塔特隆立方体’。它藏在你们的心中。如果入侵者在这个立方体中植入哪怕最简单的一条指令,运行起来,都会偏离,引发巨大的错误。”
安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牛奶画出来的“执”字,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为什么要写‘执’?这里有个‘幸’,你一定知道少年幸的事!”
那个拉比并不理睬他,而是自顾自地说:“我们的生命从何而源,我们未来会怎样?恰如你所好奇的那样,我也充满了好奇!看,门外月亮升起来了,所罗门王盛大的喜宴又多了两个客人——”
安胃不禁像门外看去,一轮正圆且皎洁的月亮的确正从圣殿后面升起来了。圣殿广场上欢声雷动,人们依旧在为所罗门王与示巴女王缔结的和平而欢呼。
“我之所以把家安在这里,就是喜欢看到对面那安放永恒之约的‘圣殿’。那是神与人之间的约,千万年里将一直在那里。可是,或许神知道那约定的是什么。而人们,无非都是短短的一生,他们怎么知道神是否履约呢?”老妪呢喃自语。
她对着安胃说:“我有一个姐姐,我们是孪生姐妹,她只比我早一分钟来到这个世界上,因此她做任何事情都比我提早一分钟,仅仅是一分钟而已,她能主导一切,我只能辅助她所主导的一切,总是相差一分钟。不过,我一直在一毫秒一毫秒地修补这一分钟之内系统产生的漏洞……”
那老妪絮絮叨叨地说着,东一句西一句,令安胃毫无头绪,也一点点在消磨着安胃的耐心。他忍不住问:“老前辈,你究竟想跟我说些什么,你说要解答我心中的困惑,但我听着你的话,为什么困惑越来越多,你是谁,从哪里来,究竟找到我要干什么?”
那拉比依旧保持着不缓不急的微笑,用手掌擦去了那牛奶画出来的“生命之树”,和蔼地说:“好吧,孩子。的确该轮到你了,快告诉我,你闭眼之后最令人困惑的一个图案,也请你把它画出来。我们卡巴拉教派,非常善于靠人们画出的图案追寻人心中的智慧枝蔓。你画出来,或许,我就能解答你的困惑了!”
她用右手掌指着安胃手边的那一碗牛奶,做了个“请”的姿势。
安胃就真的闭上了眼睛,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一个图案,连忙蘸着牛奶,在桌子上画了出来,边说:“拉比,我时常在梦中看到一个徽章,一个圆形,被平均分成了两半,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很简单的图案,就这样,可为什么会动不动就冒出来?”
说着,安胃就用牛奶画出了那个令他困惑的图案,在七枝烛台的照耀之下,这个简简单单的图案显得非常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