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挑工夫妻重逢

这两条汉子听着这妇人的诉说，竟然都泪眼婆娑：她和她的一家人的这种经历，正是风雨如晦的当今世界的一个缩影。

“嫂子，那你的丈夫长得什么模样啊？”年长的那位挑工问道。

“我的丈夫才四十出头，五等身材，满脸的斗签沿胡须，眼大眉粗，并且眉间还有一颗玉米粒大小的黑痣，左手的手腕处还有一道方块形的刀疤痕迹。”那女人描述道。

“这个人不就是李复生么？”那个年轻一点的挑工想着，“李复生的外貌特征，与她所描述的基本一致，还有他的眉宇间也有这么一颗黑痣。李复生，他的丈夫么？”

“嫂子，你丈夫叫什么名字吗？”年轻一点的挑工问道。

“我丈夫叫李聚林呀。”

“正是，你们可知道我丈夫的下落么？”那妇人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但具体在哪儿，我也记不太清楚了。”那年轻一点的挑工说。

“我现在不能把实情说给她听，因为一者李复生究竟是不是李聚林，凭借那颗黑痣，还不能完全证实清楚；二者即使李复生就是李聚林，他现在受伤成了残疾，残了一条腿，她可能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的。”那年轻的挑工的脑海里飞快地想着。

“嫂子，要不，我们一起结伴而走吧，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相互照应一下。”那年长的挑工说。

“这样恐怕不行吗。我母女俩行走起来非常缓慢，这样的话，会担搁你们的事的。”

“没事，没事，我们也正累着，正想着悠缓一点走哟。”那年长的挑工说。

“那好吧，菊儿，快谢谢这两位恩人，现在我们就跟着这两位恩人走吧。”妇人拉起她的女儿，四个人便一同顺着洢水河，继续向北沿着这条古道走着。

……

他们四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在这条逶迤的古道上着。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便来到了漫山遍野都是竹林的一处山凹，此处便是竹溪坡。

一阵风刮来，那满山坡的翠竹翻滚成大海的波浪，竹叶在风中起舞，一波又波地哗啦啦作响。风啸竹林，竹林啸风。

风吹在他们身上，周身顿感凉爽倍至。

在竹林边的溪谷旁，有个不久前才搭建的简单茅棚。那两名挑工把货担放在路的一侧，让那母女两人先稍等片刻，那位年轻一些的挑工，顺着溪谷的一条小路，向那茅棚匆匆走了过去。

茅棚前门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正埋着头，全神贯注地织着篾货，长长的面条般的篾条，在他的手里不停地跳跃着。

“复生哥！”

听到喊声，那汉子才缓缓抬起头，见一个挑工打扮的后生子正向他这边走来，有些诧异，连忙停住了手头的活，从旁边拿起那拐杖，准备起身相迎。

“你是……”李复生凝望着那来者，疑惑地问道。

“我是曼尘啊！”

“曼尘？怎么是你呀，请进！”李复生慌忙扶着拐杖站了起来，“我可在天天等着盼着你们的消息，可是怎么这一去，这久不见你们回来？叫我在这里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曼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边走边掀掉自己头上的假发。

果然是曼尘，李复生诧异地望着他。

“我们大家都是好好的，你就不必担心。复生哥，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人，她说她是李聚林的堂客。”

李复生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先是一阵惊慌，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然而他的这一切表情变化，都被曼尘他们看了个透彻。

“复生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就是李聚林？”

“我不认识什么李聚林，我是李复生。”

“李聚林眉间有一颗玉米粒大小的黑痣，恰好你也有。复生哥，不，应该叫你聚林哥，你就别再隐瞒了，你堂客带着你女儿，已经找到这儿来了。”曼尘望着李复生道。

“我就是一个单身汉，根本就没有什么堂客，更不用说有什么女儿。”李复生显得有些倔强，但外表的倔强却掩饰了他内心紧张的情绪。

“聚林，她们就在古道那边。她们找到这儿来，已经是费尽了千辛万苦。他们在路上，三天粒米未进，你女儿还饿倒在路边呢。幸亏遇上我们，否则那后果便不堪设想。”那位年长的挑工也从古道边沿着小径走了过来，说道，“虽然你我是初次相见，但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你虽断了一条腿，但心不残、志不残，仍可靠你的一双手撑起一个家。如果你这样继续逃避下去，你的妻女将流浪何方？你知道吗？她们历经这么多的磨难，就是为了找到你呀。”

李复生听了这些话，眼泪喷涌而去，喃喃地说：“我是怕她们见到我如今这个样子，会伤心难过，我已经成了废人，会连累到家人的。”

“怎么会呢？没有你，她们更不能活。你是她们的希望所在。你的手艺不错，你看你编的篾货，多好呀！”

“曼尘，你去把她们母女俩接过来吧！”

“好的。”曼尘立刻动身走了山山击。

不一会儿，那对母女就出现在李聚林面前。

“聚林，聚林！”那妇人飞身扑了过来。

“爹，爹”那女儿也扑了过去。

“义娥，菊儿。”李聚林一只手搂着妻子，另一只搂着女儿，泪如雨下，声音哽咽。

“曼尘，我们出去，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那年长的挑工和曼尘相继离开了竹棚，回到了古道边。

“聚林，你的腿怎么了？”义娥看到李聚林拄着拐杖，只有一条腿撑着地面，另一条脚只好一截悬在空中，心急地问道。

“唉，说来话长呀，义娥，我差点就永远见不到你们哪。爹和云松他们都怎么样啦？”

义娥哇哇大哭起来，菊儿也跟着大哭。义娥哭着哭着，突然身子一歪，扑倒在李聚林的怀里，急得菊儿嘶声大喊：“妈，妈，你怎么啦？”

李聚林抱着义娥，心里十分痛楚：作为丈夫，他明白妻子是个很坚强的女人，要不是家里出现重大变故，是不会如此伤心欲绝的。

正准备离开的曼尘他俩，忽然听到菊儿的哭喊声，心想李聚林一家人已发生了什么事，又急匆匆地折了回来。只见那妇人，躺在李聚林怀里，脸色苍白，不省人事，菊儿被吓得躲在一旁，目光呆滞。他俩在一起低咕着：“多么可怜的一家人！”

曼尘走到他们身边，李聚林搂着他的妻子，老泪纵横，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