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两日的光景。便过去了。

深夜时分，镇远江江面之上，数百艘高大威武、霸气十足的战船，呈一字长蛇阵的方位，从蒙蒙烟雾之中，缓缓驶出，现身于江上。

这些战船，几乎都长三丈，高两丈，如若龙舟一般稳固，再大的风浪都如履平地。

而这些船，仅仅只是此次出征睦州的江南水师的三分之一。

正中间的主船，甲板上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摆着各色海味，美酒珍馐。

一个人坐在桌边，一碗一碗地自斟自饮，满脸愁容，借酒消愁。

正是战甲之上创痕累累，神情沧桑狼狈的厉天闰。

而另外一人，身披湛蓝色崭新铠甲，腰间悬着三尺宝剑，头戴红缨金盔。

此时，背手而立，站在船头，望着浩瀚无垠的江景，显得踌躇满志，豪气当胸。

他便是厉天闰的弟弟，此次负责统领水师出征的厉天佑。

“兄长，莫要再发愁了！”

厉天佑吹了一阵江风，转身回到桌边，坐在厉天闰的对面，咧嘴笑道：“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身为将军，谁这辈子还没打过几次败仗，你又何至于如此惆怅呢？”

“还是你小子会说话，又将我比作项羽了！”

厉天闰干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叹息道：“你哥哥打了十几年的仗，一路做到江南国的镇国大元帅，也算是吃过不少败仗。”

“但是，败得如此之凄惨，却还是头一次。”

“我率领四万骑兵，攻打一座区区六千人的小城，竟然连城门都未能进去，便被人家杀得惨败而归，四万兵马几乎损失殆尽，只有两、三千人狼狈逃出来。”

“这是我有生以来，打过最为屈辱的一场败仗，简直让我威信扫地，颜面无存，沦为整个江南国最大的笑柄。”

“说实话，天佑，我在睦州城下兵败之际，若不是众将死死阻拦，我就真要做一次项羽，直接自刎身死，你我兄弟便再也见不到了。”

“这么严重？”

厉天佑闻言，不由得微微怔了怔，随后皱眉道：“兄长，这些梁山贼寇，真有如此厉害？”

“这些梁山贼寇的阴险狡猾，已经不能够以‘厉害’二字来形容了。”

厉天闰面色凝重，沉声说道：“这些梁山贼寇的战斗方式，战斗意志，以及他们强悍的战斗力，都令我闻所未闻。”

“和他们一比，你哥哥我打了十几年的仗，简直就像从未打过仗一般。”

“尤其是那个贼首潘金莲，不仅身怀异法，简直堪称近乎妖孽。”

“她先是用了一出空城计，意图兵不血刃的便让我退兵，但当时我已怒火中烧，将一切顾忌，抛之脑后，直接率大军强行攻城。”

“没想到，那潘金莲从怀中取出两枚符纸，竟然直接召唤出无数金光组成的金枪和金锤，将我麾下的将士们，尽数轰为齑粉，让我大军无法靠近睦州城半步。”

“真有如此厉害？”

厉天佑听得一愣一愣，随即摆了摆手，咧嘴笑道：“兄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大王为了驰援我等，不是还派了石将军和包天师，率领八千骑兵，与我军的战船，一起协同作战吗？”

“包天师的道法，也是惊天地，泣鬼神，这兄长你是知道的。”

“有包天师在，那潘金莲的妖法，就别想掀翻天！”

厉天闰闻言，不由得担忧道：“那万一……包天师不是那潘金莲的对手，该如何是好？”

“就算包天师真的不是对手，不是还有我们呢嘛？”

厉天佑随后咧嘴笑道，“我这座海鳅战船之上，配备有三千副硬弩，三百步之内，可以直接将一头大青牛乱箭穿心，瞬间射死。”

“只要包天师将那贼女子拖延住，我军直接万箭齐发，那贼女子难道还能不死吗？”

“况且，兄长，除了咱们的船队和石宝将军的骑兵之外，我还派了温克让和汤逢士，各率四百艘战船，分别从油江口和南湖嘴进兵，展开攻势。”

“我大军只消驻扎于增口川，等待他们的好消息，不论他们哪一路打通了通往睦州的航道，大军便直接顺流直下，天明之前，所有的战船即可将睦州城，团团包围。”

“此次，咱们有四路大军同时进兵，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睦州城吗？”

听闻此话，厉天闰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四路大军，同时进兵……

这进兵方略，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呢？

“来！来！来！兄长，莫要惆怅了，喝酒！”

厉天佑举杯和厉天闰碰了碰，厉天闰只好暂时放下忧虑，安安生生的坐好，与厉天佑碰杯对饮。

……

油江口，三百余只战船，以大雁一般的“一”字阵型，浩浩荡荡的行驶于江畔之上。

此次，江南国出征的战船，共计三大营——分别为龙骧营，虎贲营，鬼鲨营。

其中，厉天佑坐镇的大军，自然就是龙骧营，营中皆是最为精良的海鳅战船，船体稳固，航速迅捷的同时，战斗力还十分强悍。

而这支船队，便是虎贲营。

虎贲营的船只，皆是威虎战船，船体用大量的钢铁进行加固，虽然速度较为缓慢，但行驶起来却巍峨霸气，如若一群全副武装的钢铁犀牛。

并且，由于质量足够优越，每一艘战船都最多可以容纳上千名士兵的重量，甚至于都可以分出一部分重量给战马，让双方水师在短兵相接之时，能够以骑兵致胜。

若是在狭窄的水洼之中，威虎战船不便行动的劣势无限放大，会显得较为笨重。

但是在这浩瀚广阔的江面之上，成建制的威虎战船，足以令任何敌人为之丧胆，放眼当今世上，都根本没有水师，敢与威虎战船硬碰硬。

一名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手中端着酒碗，站在甲板船头之上，满脸兴奋的笑容。

望着天际之上皎白的明月和璀璨的繁星，他忍不住朗声高呼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昔日奸雄曹孟德的英武豪情，今日某家，总算是也感同身受，真是荡气回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