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吗?”
“知府大人……”
知府衙门厅堂内,一片寂静!
醇厚的嗓音似乎还在众人耳边回荡,众人眼神发直,呆呆的看着那具屹立不倒的无头尸体。
周淮旁若无人的坐回主位之上,捧起桌案上的茶,微微浅尝一口,微笑道:“这茶有点凉了!”
淡漠的声音徐徐响起,惊醒众人,如梦刚醒。
孟昭才从愣神中惊醒过来,脸色煞白,小心翼翼后退,心中又惊又怒:“周校尉,你这是要做什么?”
“无故杀人!究竟想做什么?”
看着自己重金招揽而来,保护自己的高手惨杀当场,他心中没来由的产生一阵恐慌。
废物!
当初将自己吹的天花乱坠,结果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闻言,周淮缓缓抬眸,第一次正眼看他,淡淡道:“本官怀疑他与河南道叛军有关系,有问题吗?”
“胡说八道!”
孟昭才咬牙切齿道:“他明明是无定剑山的高徒,与叛军又有什么关系?!”
“这分明就是凭白诬蔑,栽赃陷害!”
“周校尉,本官定要上诉,就算是悬镜司,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吧。”
“哦?”周淮眉锋一扬,淡淡道:“这么说孟大人是知晓叛军的事?”
“否则如何知晓,他就不是叛军?”
孟昭才一愣,心中大恼,心知这是落入了对方言语中的陷阱当中。
无论他承不承认,都落入了圈套当中。
“哼!”孟昭才冷哼一声,摇头道:“不官不想与你扯这些!”
“今日你杀了我的护卫,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交代?”周淮脸上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轻暼了他一眼,淡淡道:“胡昆,我们的知府大人想要一个交代,你说该怎么办?”
胡昆狞笑一声,立即走上前,突然一脚踹出,将孟昭才踹飞出去,然后拖着他就是一顿暴揍。
“啊!”
孟昭才凄厉的痛吼响彻庭院。
“周淮!”
“我饶不了你……”
“救命!”
“快救命,你们都在等什么?”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孟昭才惊恐的嘶吼,又惊又怒,声音很快戛然而止。
跟随在孟昭才身边的那名护卫刚想行动,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别犯蠢!”
话音响起,他的背后顿时冷汗直冒,仿佛有一双充满杀意的冰冷眸子在背后死死盯着自己,想到那位无定剑山高徒的下场,顿觉口干舌燥,迈出的脚步缓缓收回。
四周的甲士一个个抬头望天,装作不知。
胡昆揍了一会,方才摆手,拖着狼狈的孟昭才来到周淮面前。
周淮微微俯下身,端起凉了的茶水泼在孟昭才脸上,冷冷道:“这个交代可还满意!”
孟昭才跌坐在地,四肢发软,披散着头发,此刻早已失去了先前的风度。
周淮冷冷一笑,冷声道:“我杀了你,回京述职大不了多添一笔,长宁知府孟大人被叛军所杀,可我死在此地,那就不是你能掩盖的了!”
“我背后乃是悬镜司指挥使俞千城,你当真以为你背后之人能够保得下你!”
“那时悬镜司的雷霆之怒,可是你能承担!?”
“此次河南道叛乱,圣上雷霆震怒,特命悬镜司调查,你以为你们那点勾当还能瞒多久!?”
“他们可以安然无恙,可你呢?!”
“趁早说了,免得最后落个九族被诛的下场!”
孟昭才突然一愣,眼神惊惧的望着周淮。
“俞千城……”他喃喃一声,浑身发抖。
他自然听过悬镜司指挥使的凶名,手染鲜血,被人喻为冷血屠夫。
站在一旁的王古冷汗直流,此刻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离开此地。
这是他能听的?
知道越多,死的可是越快!
周淮重新坐了回去,冷笑一声,淡淡道:“胡昆,送孟大人上路!”
孟昭才脸色大变,急忙道:“我说,我说……”
王古连忙呵斥众人离开,自己也想跟着离开。
“王统领,不妨留下一起听听吧!”
王古脸色顿时一僵,僵硬的转过身,讪讪一笑。
他的内心一片冰凉,充满了懊悔。
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
孟昭才惨笑一声,将河南道叛乱一事娓娓道来。
良久,周淮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叹息一声。
事情并不复杂。
与他预料的一样,起因与河南道行军大总管与巡抚有关。
河南道巡抚征收赋税,强征民夫,弄的多地民不聊生,而河南道行军大总管更是欺压外族兵士,克扣军响,甚至暗中屠杀一地百姓练功。
此事被河南道监察御史得知,二人暗中串联之下,为河南道监察御史构陷罪名,并暗中杀害了当初替他们办事之人。
此事终于引起军中不满,所以才有了骠骑营造反一事。
本来只是军中哗变,却不想河南道内那些早就心存不满之人立刻云集响应,组成了规模宏大的叛军,终是演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事实上,叛乱发生已有一月半之久,只是被河南道行军大总管与巡抚联手掩盖了下来。
若不是有流民逃出河南道,此事尚不知要被掩盖多久。
这就是一出典型的“官逼民反”!
至于这位孟昭才为何会知晓的如此清楚,那是因为他就是河南道巡抚的心腹。
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也全靠其提拔。
追杀巡察御史的后人,也是因为他当初手中握着的一份他们的罪证下落不明,他们也怕这罪证落入其他人手中。
据其所说,上面早就下了命令,关于叛乱一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一位是执掌一道军权的行军大总管,一位是执掌大权的巡抚,二人的联手之下,又有谁敢轻易说出此事真相。
周淮突然神色微动。
不好!
一地叛乱,朝廷必然会派悬镜司来查探,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该清楚这件事,这二人竟然敢下这等命令,恐怕是早就有所准备。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他们这一批校尉,势必要遭遇这二人的毒手。
河南道有叛军作乱,届时他们大可以将一切责任都推给叛军。
至于事后,只要那些叛军都被镇压,那一切罪证自然会被掩埋。
作为行军大总管与巡抚,若是朝中无人,自然不可能。
估计这一场叛乱,不仅不会让二人丢官,估计还会让他们加官进爵。
代价也不过是万千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六百多位悬镜司校尉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