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木剑流芳装进一个特制的巨大剑匣,背在身后,又将青芒剑与一把普通法剑悬在腰间,整理了一番储物袋,苏寻来到了杨家。
蔡父蔡母一起接见了苏寻,并将其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内。
“蔡叔,叔母,这是何意?”
苏寻看着房间里摆放的盒子,皱起了眉头。
蔡母将盒子打开,里面是琳琅满目的法器,十几瓶丹药,一叠灵符,还有几颗苏寻见过一次的雷震子。
她看向苏寻:“这些都是给你——”
苏寻脸色一变:“我从杨家获得的恩惠已经够多,难以承受,与君扬结伴前行,是真把他当成兄弟,却不是为了一些利益。”
还得起的叫人情,还不起的就是债了。
经历了万家的筑基庆典,苏寻对这种好处更加警惕,哪怕来自好兄弟的家人。
蔡母双膝一软,就要跪下,眼泪夺眶而出:“求苏小友收下吧。”
苏寻当然不会让她跪下,而是赶紧扶住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蔡父也扶住妻子,叹息一声,面露愧色:“说来,这也是我们的不是。”
蔡母抹着眼泪,道:“君扬他天性好动,几乎无法入定,修行如遭酷刑,我们本不愿孩子受苦,奈何他身负双灵根,又是蔡杨两家血脉,此事由不得他。
天下哪有喜欢孩子遭难的父母,可我们又狠不下心,强制君扬改性子,就对他放纵了许多。
然而本性难移,以君扬的性子,踏上仙途只怕会有许多磨难,我们纵使为他准备一些底牌,也难保他无恙。
也就是苏小友,能两次纠正他的性子,让他稍微听话一点,我只希望,小苏符师拿了这些东西,能在路上保他平安,哪怕是真的出了意外,我们也不怪罪你。”
说完,她已是泣不成声。
蔡父在一旁唉声叹气,又说些妇人之仁之类的话,却又眼含期待,望苏寻将东西收下。
看到两人的模样,苏寻明白了。
大部分人,都没有人生的选择权。
蔡家修士只有四人,但凡人亲戚也有不少,哪怕拥有灵根,若是不想踏上修行路,蔡家也不强求。
可是蔡君扬不一样,从他测出双灵根的那一刻,就没有了选择余地,他的身份和天赋,让他享受了无数人羡慕的优渥资源,也承担了太多人的期望。
蔡父蔡母不想给孩子太大压力,亦不想孩子受苦,但也无可奈何。
人在世上,总会身不由己。
只有苏寻,先是打破了蔡君扬对凡俗武师的幻想,又在前段时间,不知说了什么话,竟然能让蔡君扬努力修行了。
夫妻两人都觉得这是奇迹。
于是,在蔡君扬决定去仙缘会之前,他们就想用这种方式来求苏寻,希望他能多帮蔡君扬一些。
两人对孩子的关心,苏寻是能理解的。
但这种方式,苏寻也不会接受。
如果他接受了这些法器,以及一些保命之物,那就变成了蔡君扬的护卫,要对他的生命安全负责,甚至要把两人的生死绑定在一起。
若是蔡君扬出现意外,自己却活着回来,哪怕蔡父蔡母不记恨自己,心无芥蒂也是绝无可能。
苏寻自问,自己不是会抛弃朋友的人,但前路未卜,谁又能确保离开青阳县之后,会遇到些什么事情?甚至苏寻自己的想法改变,也并非不可能。
因此无论两人情感多么殷切,苏寻都不能被打动。
“蔡叔与叔母,对君扬的一片爱护,我已经明了,不如我们换个方式来思考。”
苏寻没有正面拒绝,而是先在椅子上坐下,“君扬修行入定艰难,修炼法术也极为不易,你们却放他出去闯荡,想必是跟他修炼的秘法有关吧。”
蔡君扬不喜欢修炼法术,于是他的外公动用关系,为他找到一门平时不用法术,才能修炼的秘法。
这个举动,让蔡君扬对修炼的排斥削弱许多。
蔡父露出为难之色:“没错,这秘法确实玄妙非常,只是单凭秘法——”
苏寻自顾自的说道:“我听说有一剑法,名为蓄剑术,十年磨剑,一朝拔剑,仙人之法自然不会如此不便,但想必也是养剑之类的法门。
君扬每日用一把大剑,修炼凡俗武艺,你们不再阻他,恐怕因为这个法门跟大剑有关系。
待他出发之时,你们便会为他准备一把类似的法器巨剑,此剑配合秘法,足以满足攻击需求。
只是单有攻击也不够,恐怕他也要学会一些护身法门,你们才肯放他出门,我就暂且把这个法门,当做无相金身吧,左右不过是同等类别。
配合护身法宝,当有足够的保命能力。”
无相金身,是一门比较出名的护体法诀,起源于佛门,但在大周风气下,已经烂大街了。
可是烂大街不代表弱小,而是代表好用。
根据苏寻的观察,越是豪门子弟,家长就越关心孩子们的安全,对于防护法门特别重视。
若是蔡君扬没有护身法门,就是护卫再多,他们父母恐怕都不会放他出门。
蔡母眼睛里充满希冀:“对,君扬学习的,就是这样的秘法。”
虽然推理过程不复杂,但能够想到这些,已经足以证明苏寻心思机敏,又性格沉稳。
和这样的人同行,她就更加放心了。
蔡父看向苏寻背后的巨大剑匣:“不知这是何物?难道苏小友还修炼了巨剑法门?”
“初学炼器术,只是学艺不精,只炼出个半成品。”苏寻将两句实话缝合在了一起,“恰好君扬也修习巨剑,或许能与他切磋一二。”
蔡父眼前一亮。
他更加相信,苏寻是真心把蔡君扬当成兄弟了。
苏寻扫了一眼盒子里的物品,话锋一转:“只是你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蔡母紧张地问:“何事?”
苏寻正色道:“忽视了蔡君扬的性格,他天生侠骨,急公好义,若是遇到不平,便会出手相助,若是遇到敌人,也必然冲在前方,护住朋友。
叔母护子心切,想必临行前,已是千叮咛万嘱咐,只是本性难移,此番苦心君扬怕是无法受用了。”
蔡母脸色惨白。
看到她的脸色,苏寻心知自己猜对了。
关心则乱,为孩子好的父母,也未必知道怎样才能正确培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