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茉名跟我提过，她和三井祥子之间的事。”
日暮千鸟瞬间回答，同时也像林世礼一样坐正了身体。
二人就这么呆坐着。
林世礼心中很清楚，按正常人的语言逻辑来看，日暮千鸟在刚才提问之前应该先问一句“那就是三井祥子吗？”
就算是之前看过梦想乐队的演出，那也不可能看穿假面认出本人，所以日暮千鸟要么是很早就了解过三井祥子的身份，要么是有直接得知别人真名的方法。
只不过现在看来，就算自己发问也不会得到答案。
瞥一眼正默默扫视乐队视频的日暮千鸟，对方也正偷偷将眼神瞟过来，二人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瞬，就再次将目光转了回去。
自己好像也没质问别人隐私的权力。林世礼心想。
毕竟自己有个破防系统，跟谁也没提过。
“听歌？”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日暮千鸟将半边铁三角蓝牙耳机递过来。
林世礼点点头，默默将蓝牙耳机装在右耳。
耳机里传来俗气的快节奏重鼓点轻音乐。
像自己前世高中emo时会听的歌。
日暮千鸟默默将音乐声调大，林世礼一半脑袋接收电车行驶时摇晃的震颤声，一半在倾听歌曲，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声音大了。”他说。
“活该。”日暮千鸟露出甜美的微笑，“忍着。”
“那我不听了。”
“那不行，这是我的歌，你要听完。”
“啊？”
林世礼重新戴上了耳机。
“不怎么样？”日暮千鸟低声问。
“嗯，像街边酱油和味精加多了的拉面，没有鲜味，只感到厨子在强健我的舌头。”
“好严苛的批评。”
日暮千鸟翘起二郎腿，用一只手撑起下巴，面色失落。
林世礼低垂的目光扫过少女微微泛红的白嫩膝盖，以及平整的粉色裙边。
“小心走光。”
“哦。”
少女应声，伸出手拽了拽黑色长筒丝袜，但依旧没放下腿。
“作为键盘手，编曲确实应该靠你……但有些事也不好强求。你这首歌虽然不好听，但还是很亲民的。”林世礼补充一句。
“对吧？这是仿照我以前在被窝里偷偷听的歌制作的。”
日暮千鸟呆呆看着窗外，JR线滑过湾流，夕阳下的水面泛起千层褶皱。
“感觉日本年轻人很少会听这种歌。”林世礼轻声道。
“已经很久没听了……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东京人。”日暮千鸟点头，忽然转过脸，用认真的表情问：
“林，你说一个人被引导久了，会不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林世礼一愣，琢磨了一下这个“引导”，随即缓缓开口回答：
“如果这么说，我们一直在被引导，生下来要学习特定的语言去表达情绪，上学后要学习未来可能用不到的知识，进入社会又要迎合大众的喜好来融入群体，这种引导一直在把我们变成另一个人。”
林世礼不经意间发表了长篇大论，但日暮千鸟却很认真地听完了。
“你说话很像恋爱小说的男主。”她评价道。
“我有那么滥情？”
“我想问的和你说的不是一个东西。总之我加入乐队也是在找答案。”日暮千鸟低下头，来回拉动自己歌曲的进度条：
“乐队扩充新成员，接商单，我都无所谓，就算现在让我去给queen伴奏我也能练。对我来说，加入乐队只是为了确定我到底是谁。对安田妙来说，她加入乐队是为了让别人听到自己的歌。
那对千川茉名来说乐队是什么？已经有过乐队事故的经历，现在的她真的能顶住这么快节奏的发展吗？她可能只是想玩少女过家家那种乐队呢？你有想过这些问题吗？”
二人沉默。
电车在水上轨道穿行，窗外夕阳将水面燃起，复又渐渐归于深紫色的沉寂。
“等乐队起飞，有钱有名，到时候就不会考虑那么多了。”林世礼打了个哈哈。
“你这种想法就像‘有钱了我要用金扳手打螺丝’一样搞笑。”
日暮千鸟叹气道：“不觉得你和我是一种人吗？”
“没觉得。”
“啊！就是这种不照顾别人情绪的自私，你我果然是一种人。”
“是吗？”
“不是吗？”
日暮千鸟的歌已经循环两遍，林世礼默默摘下了耳机。
“到了。”
走下电车，此刻日已西沉，二人在街边的面馆热火朝天地吃了碗拉面。
填饱了肚子，林世礼就带着日暮千鸟蹲守在地铁前的小广场。
“喂，你怎么找的店？”林世礼摊在长椅上，问身边神游天外的日暮千鸟。
“哈？我看网上推荐很多就选这家了！”
日暮千鸟还以白眼。林世礼忍不住斥责回去：
“我今天说过什么？这家厨子放了太多酱油和味精，而且还加了不伦不类的柠檬香精，这正常吗？”
“所以他把你强健了？”
“没强健你？”林世礼反问。
“我可不会因为别人做饭不好吃而有被性骚扰的错觉。”
“有这种心理就代表你我完全不是一种人。”
日暮千鸟耸了耸肩，回答：
“或许吧，我觉得舌头和下半身还是要分开看待的。”
“有时候很难分开。”林世礼摇头。
“请不要说这么有画面感的话。”
日暮千鸟忽然安静。
林世礼愣了一下，扭头看到背着双肩包、提着琴盒的少女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
似乎听到了很多。
看着少女淡黄色的长发，林世礼眼前一亮。
“咳咳，抱歉。”
少女将一张黑色卡片递上前。
“刚才在拉面馆里捡到这个，是你们遗落的吧？”
林世礼还没细看，那张卡就被日暮千鸟迅速收起，微笑着向黄发少女道谢。
少女摆了摆手，很潇洒地背着吉他来到街对面的玻璃幕墙前。
“喂，就是她，河源桃香！”
千鸟指着正在搭建演唱场地的少女，肘了一下林世礼的胳膊。
林世礼默默看着河源桃香插电、拨弦、开嗓，手法纯熟，状态自然，一看就是老手。
“很有气场，看看她的表演效果吧。”
河源桃香摆上自己的cd后开始直播，声音确实相当有穿透力，也有路人不时驻足拍摄，但总体上买光盘的人并不多。
“毕竟是没什么名气的独立乐手，唱得好也很难引人注目。”
听了几首歌后，林世礼起身。
“走，和她谈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