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铭大步朝着那间厢房走去。
黑痣,反复沐浴,这两点足以确认,厢房中人就是先前红画舫红袖儿说的大汉。
“老大,撞门吗?”两虎一左一右,蓄势待发。
“不用。”秦铭从送水的小厮手里接过热水桶,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跟红袖儿有些相像的柔弱声音。
推开门缝,顿时就有股热气往外涌,秦铭给了两虎一个守在门口的眼神,就提着桶进去了。
“秦...秦爷......”
门口不远处,有一跟红袖儿容貌几分像的女子坐在浴桶中,半探着身子,尤其是那眉宇间楚楚惹人怜的样子,简直就是红袖儿本秀。
看到这女子,秦铭倏然意识到,那文生要找的不是姿色多好的头牌,而是红袖儿这种楚楚可怜风格的。
目光从女子所在的浴桶往前移,不远处有一道屏风,透过去看,果然看到一人影伏桌认真画着什么。
秦铭轻轻摇头,让女子不要说话,把提桶中的热水倒入浴桶中,然后又不疾不徐走到旁边不显眼的地方,随意的靠在墙边。
打扰别人创作是不好的,尤其是沉浸在创作中的人。
里面之人绝对是沉浸在创作中的,因为对方到现在都没发现房间多了个人,注意力几乎都在笔下画。
秦铭思路很清晰,人是找到了,但不代表他就能进入学塾。
想要进入学塾,这位老爹是学塾先生的文生就非常关键了,至少不能惹的其不快。
就这么等了片刻,那人抬起头,盯着浴桶这边。
“出浴。”粗犷声音传出。
‘**’抿着嫣红唇瓣,缓缓出水......
“好,别动。”
“保持这个姿势。”
似是捕捉了不错的画面,只见得屏风后面之人,一会抬头,一会儿低头执笔绘画。
“好,再慢慢入桶,对,先提左脚,单腿跨过桶,对...保持这个坐姿......”
粗犷的嗓音一步步细腻的指导着。
水雾朦胧,半坐浴桶,那坐姿......
很难想象,一个先生之子,青阳学塾文生,能有这般品味。
“好,右脚抬高...昂首挺胸......”
就这么持续了近一刻钟,里面人影忽的微微点头,放下笔墨,然后低头看着桌上的画。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真切,但秦铭还是能感觉到,那人对自己的画作很满意。
应是画完了。
没有再浪费时间,示意浴桶中的女子披上衣服后,秦铭便越过屏风,走了过去。
如老鸨所说,屏风后面果真是从上到下都透着股江湖气的黑衣之人,脸上的刀疤尤为显眼狰狞。
“你以后多沐浴沐浴,也只有如此,你方有一丝出尘之气。”梁元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头也不抬,以为来人是浴桶姑娘。
这句话,红袖儿复述过。
“我觉得,此处眉宇,画的不够真实,柔弱之色浓了些。”
通过【神农百书】,秦铭远远就看到那幅画作。
“是吗,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嗯?”梁元猛地抬头,原本的喜色,瞬间被凶狠替代。
只是对于黑沙帮混的秦铭而言,那凶狠跟其浑身江湖气的装扮一样虚有其表,没什么气势,更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你是什么人?何时进来的?!”梁元将右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抽刀砍人的架势。
秦铭却面带微笑,目光依旧停留在画作上,“出浴时,‘春色’用墨太浓,导致**原本的楚楚气被掩盖。”
梁元明显眸子一闪,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
“还有这里,”秦铭知道两句话起了效果,尝试着往前挪了两步,走到桌子旁,指着画上**身下的浴桶,“是不是太写实了,兴许可以换成......”
他故意顿在此处,面露沉思。
“换成什么?”梁元本就对浴桶不满意,听到这话,哪还管来人是谁,顿时就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替代。
“在下秦铭。”时机差不多,秦铭报上名字。
“在下宁尘。”梁元虚报了个名字。
宁尘?
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秦铭面色不动,拱手笑道:“宁兄好技艺,此画当真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说实话,这么夸一幅‘春图’,挺奇怪的。
“秦兄好眼光!”梁元一听,心中戒备又少了几分。
没办法,在学塾,别说有人夸这种画,能不在背后闲言碎语就不错了。
“不知秦兄方才说的替换之物,是什么?”
“这......”秦铭假意沉思了下,拱手说道:“宁兄,在下本想用...唉...算了,不说也罢。”
他又故意吊了下胃口。
“秦兄是难以启齿?”梁元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秦铭坐下,“还是不好意思?”
“都不是。”秦铭笑着摇头。
“那就是没想好?”梁元又问道。
“想好了,只是我不知该如何描述,”秦铭说着,目光移动到旁边的笔墨上,“只恨我书读的少,亦不会作画,不然定会给宁兄画出来。”
梁元听着,眼神闪烁不定,沉默来了片刻,忽的看着秦铭,悠悠开口:“我老爹让你来的吧?”
秦铭不语,自顾转动着茶杯。
不出所料,对方猜到来意了。
梁元轻然一笑:“呵呵,秦兄能找到这来,确有几分本事,比我老爹之前找的那些人强多了。”
敢情,此人不是第一次偷跑了......
“这次出来,收获还算不错,我给秦兄个面子,跟秦兄回去,但秦兄也得答应我个条件。”梁元又说道。
“宁兄请说。”
“宁兄?”梁元笑着摇了摇头,“那家伙要是知道我来这种地方用他名字,怕是得用《策论》抡死我。”
秦铭假装没听见,“宁兄说什么?”
他其实猜到了对方刚刚报的是假名字。
“让我回去很简单,只要秦兄告诉我,这洛水**图中的浴桶,到底该用什么替代。”
“秦兄能指出眉宇处和出浴时的瑕疵,那心中也肯定有了好的替代之物,而非不知如何描述。”梁元自信的看向秦铭,“我说的对吧,秦七爷。”
似乎,梁元早就认出了黑沙帮七爷秦铭。
“早就听闻这西镇有个狠角色,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黑沙帮七爷,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秦七爷在绘画上也有不浅的研究,文武双全,着实让人佩服。”
顿了下,梁元不慌不忙的收拾起笔墨,卷起画作:“当然,七爷也可以不告诉我,再将我强行绑回去,我梁元,也是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