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裹挟着辐射尘的尖啸,六足载具在荒原上犁出深可见骨的焦痕。王珏蜷缩在后舱角落,怀中的佛纹铀石箱发出诡异的共鸣,震得他后颈第七道刻痕突突直跳。那些嵌在沥青里的残页被车轮碾碎的脆响,像极了避难所医疗舱里骨骼被灵韵撕裂的声音。
“妈的,那鬼东西还在追!”独眼李的机械义眼炸开一团电火花,转轮机枪喷出的梵文子弹在空中织成火网。后视镜里,3号废墟的方向腾起滔天尘暴,隐约可见无数残破书页在风暴中重组——它们正拼合成一具千米高的佛陀虚影。
王珏的鎏金竖瞳骤然收缩。佛陀虚影的眼窝深处,闪烁着熟悉且又不同的象形文字。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在废墟中无法辨识的残片,或许本就是被刻意抹去的——
载具突然腾空而起。王珏的头重重撞在舱顶,恍惚间看见佛陀虚影的指尖射出一道金光。整个荒原的《初级资本学》残页突然浮空燃烧,在夜空中拼出硕大的血字。独眼李的惨叫声刺破耳膜:“闭眼!这他妈是认知轰炸!”
王珏的视网膜在强光中灼烧溃烂,却又被灵韵纹路强行修复。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看见独眼李的半张脸已经晶体化,握着方向盘的右手正被不知名的书页吞噬。“菜鸡......导航......”独眼李的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字,整个人突然爆成漫天梵文代码。
……
载具在自动驾驶模式下冲进《高等建筑学》防护阵的瞬间,王珏的鼻腔喷出两道血箭。他死死抱住铀石箱滚出车厢,耳畔却炸开癫狂的欢呼声。
燃烧的《学富论》书页在空中拼出猩红的“圣典归位”,焦糊的油墨味混着烤肉的香气令人作呕。人群在《初级资本学》组成广场上扭曲成诡异的舞蹈,他们的眼球被替换成微型《...》典籍的镀金封面,每一次眨眼都溅出液态铀光。
“老大找到了《…》!”一个脖颈长满青铜算筹的女人撞翻王珏,怀里的荧光蘑菇滚落一地。她的声带显然被改造过,每个音节都带着《量子探测函数》的和弦。
王珏的鎏金竖瞳刺痛起来,不知为何他竟没听清刚刚那女人说的是什么。
广场中央的高台上,披着机械佛袍的老大正高举那本金属典籍——此刻他终于看清封面上的鎏金竖瞳图腾,那纹路与他后颈的第七道刻痕完全一致。典籍的书脊裂开无数细缝,伸出神经菌丝般的触须,正贪婪地吮吸着人群头顶蒸腾的认知雾气。
“今夜饮尽《往生》!”老大挥动典籍,空中突然降下《时间论》书页组成的暴雨。人群疯狂争抢着吞咽纸页,他们的皮肤开始浮现出与王珏相似的灵韵纹路。某个吞下《神经解剖学》章节的男人突然爆开,飞溅的脏器在空中重组为微型梵钟。
王珏踉跄着退向《高等建筑学》城墙,掌心按在冰冷的积分符号上。那些曾被酸雨腐蚀的公式正在蠕动自愈,像无数条吞食自身尾巴的金属蛇。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根本不是修复,而是某种更危险的变异。
王珏突然觉得精神非常疲惫,竟一下子就靠着墙昏倒了。等再醒来,聚集地一如往常,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此后的七个昼夜,王珏像一具游魂般穿梭在疯狂的聚集地。他主动接下最肮脏的活计:清理《量子探测函数》雷达阵列上的人体残渣、为《百草书》医疗站搬运长满算筹的尸体、甚至跟着另一位的独眼张(他的机械义眼已经变成典籍封面的鎏金竖瞳)去外围采集佛纹铀石。他需要尽快获取列装并应用知识的方法。
每个深夜,他蜷缩在《学富论》隔间的阴影里,用灵韵纹路在墙面上刻录见闻:
第三日:不知道哪来的鸟嘴祭司用典籍触须为《高等建筑学》城墙“接种“,被触碰的积分符号开始分泌黑色黏液。凌晨时分,城墙根部发现三具尸体,他们的颅骨内长满微型梵钟。
第五日:新式梵文子弹投产,弹壳上的象形文字能吸食伤者的记忆。试射时,一个流民被击中后突然背诵出完整却不知道真假的《相对空间》,随后头颅爆成克莱因瓶状的血雾。
第七日:液氮罐中形似沐雨的克隆体被移入老大营帐。子夜巡逻时,王珏的鎏金竖瞳穿透屏障,看见典籍的触须正将液态黄金泪痣转化为某种金色符文,沿着克隆体的脊椎刻入《...》的第七章目录。
最令他不安的是自身的变化。每当靠近典籍所在的高台,后颈的第七道刻痕就会与封面图腾共振。今晨洗漱时,他发现自己的瞳孔边缘开始浮现与典籍相同的象形文字。
……
新月如钩,王珏的鎏金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冷光。他蹲在《量子探测函数》雷达阵列的阴影里,指尖拂过被梵文孢子腐蚀的金属表面。那些扭曲的代码突然活过来般蠕动,顺着他的灵韵纹路爬上手臂——
“呃!”王珏闷哼一声,后颈第七道刻痕骤然发烫。暗红纹路暴起,竟将污染的梵文代码吞噬殆尽,雷达屏上闪烁的《论空间》公式瞬间清晰如初。但紧接着,他的视网膜被强行灌入一段幻象:三百具形似沐雨的克隆体在虚空中被梵文锁链贯穿,锁链尽头连接着一本翻到第七章的金属典籍。
“菜鸡!你他妈在搞什么鬼?”独眼张的怒吼从身后炸响。王珏回头时,发现整片雷达阵列的辐射值归零,而自己的瞳孔边缘浮出了与典籍封面相同的象形文字。
高台顶端的机械佛袍微微一动。老大放下正在吮吸克隆体泪痣的典籍触须,佛袍下的青铜算筹突然拼出卦象:“终于......找到适配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