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章先生满头大汗，双手不断变换着法诀，试图将最后的生机注入赵大娘的体内。
但一切都是徒劳，赵大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生命的烛火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王辰回复了一些体力，跪在赵大娘的身边，双手紧紧握住她那逐渐冰冷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悔恨，如果不是自己能力不足，如果不是赵大娘为了保护他去挡下那致命一击，赵大娘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小辰……”
赵大娘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王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
“莫要哭，你给大娘买的衣服大娘很喜欢，桂花糕……”
王辰拼命摇头，哽咽着说：“赵大娘，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你……”
赵大娘抬起手，想要抚摸王辰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落下。
王辰连忙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去，感受着那最后的温度。
“小辰，你是个好孩子……”赵大娘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王辰哭着点头，他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陈先生突然出现在医堂门口。
他看到屋内的场景，神色一暗。
陈先生缓缓走到床边，看着弥留之际的赵大娘，心中满是愧疚。
若不是因为妖族的恶行，若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这位善良的老人又怎会命悬一线。
“赵大娘，是我来晚了。”
陈先生的声音低沉而自责。
赵大娘的目光落在陈先生身上，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她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手也从王辰的手中滑落，重重地垂在了床边。
“娘！”王辰的声音像是被悲痛撕裂，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绝望，整个人如同一座被抽去支柱的大厦，轰然扑倒在赵大娘逐渐冰冷的身躯上，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
这一声“娘”，在他心底压抑了许久，无数次话到嘴边，却又被各种莫名的羞涩与胆怯阻拦。
他曾在心底无数次描绘过这样称呼赵大娘的场景，可每次都错失了机会。
如今，这声迟来的呼唤，再也换不回赵大娘那温暖的回应，再也看不到她那慈祥的笑容，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这声呼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陈先生微微闭眼，深深的长叹从他胸腔中溢出，那叹息里承载着太多的悲痛与愤怒，脸上的皱纹像是被悲伤刻下的一道道沟壑，他的心中满是对妖族的切齿痛恨，以及对赵大娘离世的深深自责。
悲伤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世界笼罩。
时间在这浓稠的悲伤中缓缓流逝，一夜的悲痛让在场的三人都沉浸在无尽的哀伤里。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这个沉浸在悲痛中的小村落。
村中的男女老少，怀着沉重的心情，纷纷前来送别这位德高望重的赵大娘。
王辰的双眼早已哭得通红，每一次抽泣都像是在将心底的痛苦一点点挤出。
他的身形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众人都知道，若不是赵大娘那一声划破夜空的尖叫，及时惊醒了大家，恐怕村中还会有更多的村民在那场可怕的灾难中丧生。
赵大娘平日里的善良与热心，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村民的心中，此刻，每个人的眼中都饱含着泪水，对赵大娘的感激与不舍溢于言表。
村长也匆匆赶来，他的脸上满是悲痛与惋惜，庄重地向赵大娘的遗体鞠躬，以表达对这位深受大家爱戴的老人的敬意与追思。
葬礼在一片哀哭声中开始，灵柩被缓缓抬起，由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抬着，向着村外的墓地走去。
送葬的队伍像一条悲伤的长龙，蜿蜒在山间的小路上。
一路上，纸钱随风飘散，像是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带着人们对赵大娘的思念与不舍，飞向天际。
村民们哭声不断，那哭声仿佛是一首悲伤的挽歌，在山谷间回荡，诉说着赵大娘一生的善良与慈爱。
王辰跟在灵柩后面，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赵大娘的音容笑貌，那温暖的笑容，关切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葬礼结束后，王辰独自一人回到了那个曾经充满温暖的小院。
他缓缓推开院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赵大娘的离去而悲叹。
院子里，一切依旧，可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再也不会出现。
曾经，赵大娘总会在院子里忙碌，或是晒着草药，或是为他准备饭菜，每一个角落都留存着她的气息。
如今，院子里空落落的，只有他孤独的身影，显得格外凄凉。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赵大娘的房子。
屋内的布置一如往昔，没有丝毫改变，仿佛赵大娘只是出门未归。
桌子上，烧完的蜡烛还残留着最后一点蜡泪，像是在为赵大娘的离去而哭泣。
旁边，是吃了一半还没有吃完的桂花糕，那是他前天给赵大娘带回来的。
看着这些，王辰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走上前，拿起一块桂花糕，缓缓放入口中。
熟悉的香甜味道在舌尖散开，可此刻，却只有无尽的苦涩。
前天给赵大娘带回衣服和桂花糕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赵大娘那惊喜的眼神，开心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新衣服，嘴里不停地说着：“小辰，你干嘛乱花钱。”
然后，她小心地将桂花糕和衣服放好，与他共同吃饭，温馨的画面仿若昨日。
而如今，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王辰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大颗大颗地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缓缓转身，轻轻将门合上，坐在桌子旁，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仿佛还在期待着赵大娘会突然推门而入，笑着问他：“小辰，你回来啦？”
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